在回廊上,遇到蕭赫旻,他一身玄色雲翔蟒袍,襯得整個人更沉穩以及內斂的霸氣,腰帶上墜的玉佩換成了一塊淡綠的古玉,他擋在宋蘊麵前,遞給她一個小盒子。
“生辰禮物。”
宋蘊沒有接,納悶道:“不是已經給過了嗎?鳴翠柳的簪子。”
“那是定情信物,這才是生辰禮物。”蕭赫旻眉頭緊蹙,惱得很,生辰禮物,自然是要當日送的才叫生辰禮物。多送她一樣東西,小姑娘不該高高興興的嗎?哪那麼多廢話。
“哦。”宋蘊接下盒子,打開看了眼,是塊龍鳳環抱的古白玉,鎮遠侯府出手的東西自然昂貴不可說,“那明日我敬鳴翠柳的簪子還你。”
她是要退親的人,可不敢要蕭赫旻的定情信物。
“還有,下回真有誠心送人禮物,還是別送被其他女人拒絕過的東西,這顯得很沒誠意,而且很不尊重收禮物的人。”宋蘊暗指了指自己。
很明顯,他的這塊古白玉,肯定也是送了他心裏的那個女人,可惜被拒絕了,現在又拿來送她。雖說她並不喜歡蕭赫旻,但別的女子不要的東西,她收了,她是收破爛的不成?
蕭赫旻要是知道宋蘊心裏把他送出的東西比喻成破爛,肯定得氣得把眼前的小姑娘的腦袋打開看看裏麵裝的是什麼?鳴翠柳是他親手做的,上麵的珠子寶石顆顆價值連城,還有這塊古白玉,也是有價無市的寶貝。能是破爛嗎?
“你這是又在向我討要禮物?原來蘊公主胃口不小。”蕭赫旻吟笑道,也不為宋蘊一再戳破他被別的女子拒絕的事而惱怒生氣。
隻覺這個小姑娘雖年紀小小,卻是聰慧,眼光毒辣,看人精準。
“你我是未婚夫妻,隻要你想要,鎮遠侯府的東西,包括我,都是你的。”蕭赫旻道,拿了盒子裏的古玉要給宋蘊掛在腰間,她腰間沒有佩玉,顯得有些空蕩。
宋蘊退開一步,眼神厭惡,十分不習慣眼前這個看起來明明冷肅嚴厲的男人對著她出言輕佻放浪、一副無賴模樣。
“真不用,我對你的東西,對你,都沒興趣!”
說罷,帶著玉香越開他,就快步往蘊香宮的方向去,她手發癢的厲害,得立即擦藥,蕭赫旻要再纏著她,她真要發火了!
她對婆蘭珠的過敏,一觸碰就會發癢發紅,剛剛她還戴了那麼一會兒,這會兒手腕早就紅了。鳳瀾月是真心想送她一份禮物,而且那期盼的眼神,若是她拒絕,恐怕會傷了鳳瀾月的自尊。她看得出來,鳳瀾月尤其自卑,而且心思尤其敏感。
她若直說自己對婆蘭珠過敏,鳳瀾月恐怕也會覺得那是她看不上這份禮物找出的借口。
蕭赫旻就像是狗皮膏藥,明知道宋蘊對他厭惡得緊,卻還是死巴巴的跟著她,一路到了蘊香宮裏。在他看來,這小姑娘還是吃醋他心裏有別的女子。
玉香翻出之前的藥瓶,裏麵已經沒有藥了,她隻好打了一盆清水過來,讓宋蘊將過敏的手放進清水裏泡著,絲絲清涼的水裹著發癢的手腕,發癢的感覺稍稍褪去些,但仍如有無數小蟲子在她手腕上慢慢往上爬,引得她想要伸手去抓。
一路跟著來的蕭赫旻看明白了,這牙尖嘴利的小姑娘怕是碰了什麼不該碰的東西,手過敏了。
他一把將她的手從清水裏提出來,少女柔軟似無骨的小手,讓他微微意動,不像是他那雙手掌,常年握兵器,粗糲得很,硬邦邦的。
“你幹什麼!”手突然從清水中被提出,那癢意火辣辣的,宋蘊惱恨怒眼瞪他。
“別動!”蕭赫旻低頭嗬斥,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小瓷瓶,挖了一指頭的藥膏擦在她發紅的手腕上,細細的用指腹暈開,輕輕的揉著,將發紅的地方全都塗抹上藥膏
宋蘊隻覺得被塗過藥膏的地方清清涼涼的,也沒有那麼癢了。
“過敏最折磨人了,過兩個時辰後再擦一次,應該就好了。”蕭赫旻低聲溫柔道,不似一直以來的無賴。
宋蘊沒有再針對的語氣,低低問他:“她也過敏?”
不過這話在蕭赫旻聽來,還是醋意滿滿。
“這回你猜錯了,她不過敏。”蕭赫旻放開宋蘊的手,將瓷瓶遞給玉香。
她的確不過敏,隻是,她是家中庶女,沒有地位,經常被嫡姐欺負捉弄,被癢癢粉弄得渾身發紅發癢,他能做的就是總隨身帶著這藥膏,好可以隨時給她擦藥。
他多次提過要娶她,可都被她拒絕了,因為她的身份嫁進鎮遠侯府,隻能給他當妾,哪怕他如何承諾心裏隻有她一人,斷不會看別的女子一眼,正夫人進門也隻是個擺設,她都不願意。幾個月前,她得知他已經和昭王府的蘊公主定親,就再也不跟他來往,他氣怒之下,跟父親大鬧一場,去找她,說願意跟她一起私奔,可她卻跟他說……
他想想,那日她都說了什麼?
“很小的時候,有相士說我命定富貴,是隻鳳凰,是母儀天下的命格。世子,我父親已經決定讓我和姐姐入宮了。你就安安心心的準備當駙馬,到時候說來,我們還算是有些親戚關係。”說完,她就走了。
他也再沒有找到過她。
那時候,他恨過宋蘊,就是這個小姑娘的關係,讓他和她徹徹底底的被分開。
“你很難過?”宋蘊看眼前的男人沉默許久,神色裏有悲慟的情緒湧動,小心問道。
回想起往事,他對宋蘊的那點點善意和哄她的心思全都蕩然無存,恨意的瞪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今日是宋蘊的生辰宴,她這個壽星不能失蹤太久,宋蘊和玉香又匆匆回到辦宴席的禦花園去,發現那兒人頭攢動,熱鬧得緊,無人在意她離開了,或是離開了許久。
被眾人簇擁的衛子衿見一個穿著軟碧色輕紗羅裙的小姑娘往這邊過來,那小姑娘臉上笑容燦爛,淺淺梨渦如醉人的春風,眼神清澈,便猜測來人是宋蘊。
她扒開人群出來,到宋蘊麵前,雙手相拱,祝福道:“子衿祝蘊公主生辰快樂。”
說完,朝宋蘊遞上她準備的禮物:“靈妙山上的一株靈花,可用藥,解百毒。”
雖然今日是她跟衛子衿第一回見麵,但前世兩人卻見過很多次,她還記得,前世,衛子衿曾冷眼看著宋昱敬玷汙她,結束後,衛子衿還能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給她擦藥,她求過衛子衿救她。
可衛子衿隻留給她幾個冰冷又鄙夷的字:“你不過是個髒兮兮的玩物!”
對,衛子衿嫌棄她髒。
而且衛子衿恨她,恨得咬牙切齒。
有一回她自殺,衛子衿來給她上藥,用力的捏著她的下巴警告她:“宋蘊,你該受盡折磨的活著,如此才能讓我對你的恨意有地宣泄!”
眼前的衛子衿是端莊大方,又睿智聰慧的模樣,是一眾京都貴女裏出挑的人物,宋蘊將眼前這張臉和記憶裏那張總是陰冷冰寒的臉重合,她解下禮物盒子,回以笑容:“多謝衛姑娘。”
這一世許多人的生命軌跡都發生了改變,蕭赫旻,衛子衿,隻是不知他們最後走向的結局與前世會不會有很大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