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韓敬修做了簡單的清水煮麵,是他創作時需要填飽肚子卻又完全嚐不出味道時才會吃的東西。
端上來時就說:“估計你一口都咽不下去。”
張林接過碗說:“怎麼會,我現在餓得可以吞下一頭牛。”
能看出她心情很好,吃什麼都有滋有味。韓敬修都覺得太清淡了,無法下咽,不得去廚房找來醬菜搭配著一起吃,而張林很快就已經吃完了。把酒倒進杯子裏當水喝。
韓敬修提醒她:“這個酒後勁很足。”
張林晃動手裏的杯子,輕鬆自在的說:“不要緊。”
最後她真的有點喝多了,兩側臉頰微紅,說話時笑個不停。
韓敬修已經洗了碗,見她喝得幾分醉,就要送她回去。
張林坐在那裏沒動彈,一臉一眼的醉意朦朧。
“你是在趕我離開嗎?”
韓敬修揉了揉眼角:“我看你喝醉了,不如早點兒回去休息。”
張林將杯中的液體喝下去,她的確是醉了,但是,人在喝醉的時候最勇氣可佳。張林放下杯子,略微搖晃的朝他走過去。這樣的風姿剛剛好,不至於毀損形象,卻可以借酒裝瘋。
女人被酒精浸泡過的一顰一笑,堪稱嫵媚風情。
張林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今晚我留下來好不好?”
韓敬修拉下她的胳膊:“你醉了。”
張林反握住他的手,驟然墊起腳尖親吻他。唇齒中是八二年紅酒的醉人味道,甘醇而芬芳,足有醉人的魔力。在這個燈光迷幻的時候,任何一對男女受到這樣的蠱惑,都能水到渠成。
張林也是篤定了這一點,所以吻得忘情。
在被韓敬修推開的刹那,如同一盆冷水兜頭灌下,整個人清醒了不少。
隻是不可思議:“怎麼了?”
韓敬修沒辦法合理解釋自己現在的反應,美色當前,又是主動投懷送報,是個男人都會把持不住。可是,除了沒有心情,韓敬修深知哪些關係不能雷池一步,否則困綁他的將不止三個月。自強不息的女人很麻煩,有些方麵看似灑脫,其實也很放不開。這個跟一夜情還不一樣,所以,韓敬修想這樣的麻煩事不適合他。
他說:“我太忙了。”
忙到不願花費力氣去討好女人,甚至是自己的女朋友。
張林苦笑,這算什麼解釋?
“到底要我怎麼樣,你才會喜歡我?”
她不是傻子,所以,他的用心她不是感覺不到。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再有一半的時間他們就要回到原位上。可是,這段時間的相處沒讓兩人的關係做一點兒改變。韓敬修還是學不會主動打一通電話給她,問她在做什麼,吃飯了沒有,什麼時候有時間……仿佛對她這個人,他沒有半點兒好奇的地方。說白了,就是漠不關心。
好,他忙,日理萬機的總裁,同時也是高能設計師,她不能像別的女人要求自己的男朋友那樣要求他。
張林花費一番力氣成功說服自己,終於可以不在這些小事上跟他斤斤計較。可是,如今連她的殺手鐧都失效了,證明自己在韓敬修麵前沒有半點兒魅力可言。否則不會主動到這種程度還會被他冷靜拒絕,這對一個女人而言,是極大的羞辱。張林一心想知道她到底哪裏不好,為什麼無數人追捧的她,到了韓敬修麵前就落得這個田地呢。
可是,她不知道,喜歡一個人不是好不好的問題。即便他不好,喜歡就是喜歡了,沒有辦法。
韓敬修心平氣和的同她說:“你已經很好了,不需要做任何事情。隻是我們兩人不合適。”他搖了搖頭,苦笑出聲:“而且我今晚真的有工作,任何事情都不想做。”
張林張了張嘴,想再說,可是話到嘴邊硬生生的被她吞咽回去。她敏銳的神經告訴自己,絕不能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的結果就是走出這個門,和韓敬修所有的困綁都將不複存在。她必須識時務,不能在一個問題上太過咄咄逼人,畢竟那個害怕失去的人是她。
而且她想,誰都有情緒不佳的時候。能看出來韓敬修今晚的興致不是很高,除了應和她,他甚至很少主動說話。
方才仔細看他的眼睛,俊眉微蹙,男人輕描淡寫的煩燥都寫在眉眼間。她暗暗的吸了口氣,隻覺得好險。
撫上額頭,無奈的笑起來:“瞧我,真是喝多了,腦子懵懵的。好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你不要工作到太晚,早點兒休息。”
她終於為自己挽回一絲優雅,說完後拿起包快速出門。
知道再晚走一會兒,多說一句的後果是什麼。有的時候比起沒有機會,進程緩慢又算得了什麼?不足矣致命。
所以,耐心真的很重要。
張林再顧不上是否會弄花妝,將臉埋進掌心裏大口的喘氣,順便責怪自己,什麼時候這樣不懂看人臉色了?
韓敬修所有的不耐煩分明都寫在臉上,她隻顧著一心想要投懷送抱,想以最快的方式改變兩人的關係,卻忽略了這麼重要的一點。
隻是,他因為什麼心情不好呢?
韓敬修的唇齒間還泛著酒香和脂粉味,忽然覺得討厭,去漱了口再出來。想盡快投入到創作中去,可是,坐了半晌,仍舊一點兒靈感都沒有。
事實上不止是今天晚上,從今天白天的某個時刻開始,他就變得這樣鬱鬱寡歡了。
韓敬修從來不會檢討自己的做法,因為他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是有道理的,不管別人理不理解,他自己心知肚名就好。
今天明顯沒有做過什麼大的決策,不過三言兩語批判了一個新人的魯莽行徑,自認是為她著想,謹防以後再犯,害人害已。
可是,到頭來心有不安的人反倒也成了他。
韓敬修扔下手裏的筆,掏出一根煙點著。然後起身去露天陽台。
晚風吹著人的臉,一直癢進心裏去。
大約半根煙的時間,韓敬修終於想要調整自己的心情,摸出電話打過去。
“通知下去,明天早上九點準時開會。”
那邊應承下來,他接著掛斷電話。
迷亂的燈光,混亂不堪的視角,韓敬修目光暈眩的看著,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張林才將車停好,包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原本還有一絲企及,看到來電顯示之後苦笑連連,怎麼會是韓敬修?自己分明是被人變相的掃地出門了。如斯冷情的男人做不出這樣暖人心的事情。
她一邊在心裏罵他是個“薄情男”,一邊接起電話說:“吳導,你好,打電話有事嗎?”
張林是聰明的女人,知道跟什麼樣的男人保持距離。讓那些壓根不需要太過親近的人,總是高高的抬起頭來仰望。隻有她看在眼裏的,才願流星一樣劃入他的手中。
吳俊風從稱呼上就能感受那點兒疏離,可是,仍舊一派虔誠的說:“這個時間沒打擾到你休息吧?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檔期的事。”
張林握著電話向樓裏走去。
“不是商量好了,有什麼變動?”
吳俊風說:“聽說新聞部今天去對中創進行采訪了,我想是不是借著這次的勢頭,將宋微然上節目的檔期提前?”
張林欣喜若狂:“真的可以嗎?”
吳俊風說:“我已經和張導極力爭取過了,說沒有問題。至於被替換的那期,我將代表節目組親自去給受邀嘉賓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