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佳佳明知故問:“生氣了?”就要過來挽上他的胳膊。被吳俊風一下躲閃開,他有些不耐煩的說:“遊戲已經結束了,再糾纏下去就沒有意思了。大家保持風度,還能留一段美好回憶。”
但是,現在的宋佳佳明顯做不到。
“你又沒有結婚,難道兩個人在一起不好嗎?”
吳俊風失笑:“你可別鬧了。”
他出去風流快活從來都是目標明確,便沒想過要結婚的事。
吳俊風真是沒想到,宋佳佳竟然這樣天真幼稚。
他又接著說:“好了,你回去吧。我還要工作,而且以後不要再聯係我了,我已經將話說得很明白了。”他轉身就走,儼然是沒有一絲留戀。
宋佳佳難過得直跺腳,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回去的路上想起調查的資料顯示,吳俊風是有一個女朋友,而且兩人從大學就開始了,中間分開過一陣子,但是,現在又重新在一起了。
莫非是因為那個女人?
宋佳佳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胡思亂想。她覺得,隻要對方沒有結婚,她就有機會。再說,即便結婚了,也還能離婚,都算不得什麼。
簡白並不知道宋佳佳一早就出門了,上樓叫她吃早餐的時候才發現人不在房間裏。
懷疑她又是半夜跑出去了,打她的電話,宋佳佳說正在回來的路上。
簡白說:“好,快點兒回來,我在家等著你。”
宋佳佳知道簡白又想嘮叨她,這個時候心情不佳,也不想到別處去,直接把車開了回來。
簡白坐在沙發上等她,一見人進來就問:“你昨晚去哪兒了?”
宋佳佳扔下手包說:“媽,我分明早上才出的門好不好?不信你去問管家。”她接著抱怨說:“你不要每天像看犯人一樣看著我,宋景彥隻會比我更胡鬧,每天跟個夜遊神一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怎麼不去看著他啊?”
簡白見她火氣大的不得了,隻覺得不可思議:“我不過就是問了你一句,你就回我這麼多句。我每天盯著你是為什麼啊?還不是擔心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麵有什麼危險。這個怎麼又跟景彥扯上了?你最近時常夜不歸宿,當我不知道嗎?”她終於像反應過來什麼,不由問她:“佳佳,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宋佳佳想,她要是否認說沒有。又時常夜不歸宿的,簡白肯定又要問東問西。於是隨口說:“是啊,我談戀愛了。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找個人嫁出去嗎?”
“對方是做什麼的?多大年紀了?”
“在電視台上班,年紀跟我差不了幾歲。”見簡白還想再問下去,就說:“行了,媽,有機會我帶回來給你看看不就得了。”
簡白覺得也好。
“什麼時候過來,提前說一聲,我也好讓廚房準備一下。”
宋佳佳不耐煩:“好的,我知道了。我去樓上睡一會兒。”
簡白說:“起的那麼早,去睡一會兒吧,中午吃飯的時候再叫你。”
宋佳佳談戀愛的事情很快在家裏傳開了。
宋景彥聽後,嗤之以鼻:“她談的戀愛還少嗎?哪一次能修成正果。是她的年紀太大了麼,所以,連這種捕風捉影的事你也堅信不疑。”
簡白說:“這次不一樣,你姐以前談戀愛什麼時候肯帶回家來讓我看過,逼她都不肯呢。但是,這次卻是她自己主動說要帶回來的,肯定是認真的了。”
宋景彥閑散的靠到沙發上:“以她的眼光,能看上什麼好人。八成也是物以類聚,你這會兒有多期盼,到時候就會有多失望。媽,我勸你還是歇歇吧。”
簡白端著水果盤子過來,責備他說:“你說的這叫什麼話,哪有這麼說自己姐姐的。再說,你姐帶回的人再差,還能及得上顧君齊差啊?”話題轉到這上麵來了,簡白忽然一陣氣結。
之前沈青青來家裏吃飯,聊天的時候說起顧君齊。聽沈青青說她不僅不肯離婚,還不停的無理取鬧,甚至想方設法再度爬上宋微然的床,也不知她到底有什麼不良企圖。
簡白沒有注意到宋景彥的臉色變化,不由惡狠狠的說:“之前也隻是以為她不知天高地厚,沒想到她竟然那麼不要臉,一點兒廉恥心都沒有。”
宋景彥冷冷的眯著眼:“她怎麼沒有廉恥心了?”
簡白抬起頭說:“外麵掛個男人,跟人家不清不楚的也就算了。還一昧的糾纏你大哥,竟做些破壞別人感情的事。像顧君齊這樣,不是不要臉是什麼?”
“你哪隻眼睛看到她跟別人不清不楚了?”
“還用看嗎?不是明擺著的事。她跟那個韓敬修鬧得人盡皆知,丟她自己的臉也就算了,連宋家都被她一起給敗壞了。像顧君齊這種女人……”
宋景彥驟然打斷她的話,隻問:“顧君齊是哪種女人?”
簡白不由自主的望向他,宋景彥的聲音平靜又冷淡,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她。一時間讓簡白有些摸不著頭腦。
宋景彥接著又問:“是跟你一樣的女人嗎?”
簡白當即怔在那裏,瞳孔一點一點的放大。近乎驚恐的問他:“景彥,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幹枯的手指攥緊,仍舊抑製不住狂跳不止的心髒。在意識到什麼的時候,噩夢似張開了血盆大口一樣撲向她。這些年她一直壓在靈魂深處的秘密,妄想著可以帶進棺材裏,永遠不被人知。然而,宋景彥一個冰冷憤怒的眼神就叫她驚懼不已。
簡白絕望的盯緊他,隱隱覺得那些不被人知曉的事情就要光天化日。
宋景彥從沙發上站起身,簡白瞬間表現出的驚恐同樣叫他絕望。很多時候他亦希望自己隻是在無理取鬧,其實真相遠不是他想象的那個樣子。
但是,很多事情即便用力之後,能夠騙得了自己的意識,卻仍舊騙不了自己的心。
宋景彥隻覺得厭惡,惡狠狠的說:“當你汙蔑指責別人的時候,為什麼不先想想自己。你有什麼資格譴責別人?你配說‘道德’這兩個字嗎?”
他腥紅著眼眸看了她一會兒,那種咬牙切齒的模樣直叫簡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反倒是宋景彥咬緊的牙關像是將她一點一點的咬碎了。
簡白很明白,這時的宋景彥到底有多唾棄她。她慌亂的伸出手來想要抓住他:“景彥,你聽媽媽說……”
宋景彥嫌惡的甩開她的手:“你別碰我!”
他突如其來的一吼,嚇得簡白一陣瑟縮,同時含在眼眶的淚水顫巍巍的滴落下來。
卻緊緊的咬著唇,不敢讓自己發出聲音。這世上有些事情是不能與外人說的。
所以,她同樣希望宋景彥可以冷靜,因為,她緘默不語的原因,很大一方麵就是為了他。
簡白緩了一下神,連忙說:“景彥,你冷靜一下。我們好好的談一談,你千萬不要衝動。”
“你為什麼害怕我聲張?是怕真相曝光之後,我不能成功騙取宋家的東西是嗎?如果要宋微然知道他有這樣一個吃力扒外的母親,把他辛苦賺得的家業一心想分給她跟別人媾和生下的私生子,你覺得他不會將你掃地出門?”
簡白揚手打了他一巴掌。
“住口,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簡白惱羞成怒,這一下是用了全力的。隻見宋景彥的臉頰極速偏向一邊,而她的那隻手因為用力過猛,垂下去的時候微微的打著顫,半晌沒有力氣。
打完,就有些後悔了,訥訥說:“景彥,媽媽……”
宋景彥淒楚的看著她,嘴角浮起諷刺的弧度:“胡說八道?你以為做過的錯事隻要一輩子不說出來,就可以人不知鬼不覺嗎?我十一歲那年分明看到你和那個男人進了酒店,後來你給他錢,打發他離開江城,叫他永遠不要再回來……說到底你還是貪戀宋家的榮華富貴才,否則你既然生了他的孩子,為什麼不肯跟他遠走高飛?那些可恥的事情你自己可以當做從來沒有發生過,但是,我卻不能忘。若說恥辱,哪個女人能比我的母親更不知道羞恥,更愛慕虛榮。這些年我就是見不得你這副故作清高的嘴臉,才懶得呆在家裏。而且,你真覺得我有臉呆在宋家嗎?”
汙穢的潮水再一次衝垮歲月的堤壩漫上來,每一次宋景彥想到那些令已蒙羞的事情,再想到自己呆在宋家隻是寄人籬下,他永遠都是一個外人,冒牌的宋家三公子,實則他的身體裏流著一種叫做“野種”的血液。那種打擊毫不留情的狠狠中傷他,叫他沒辦法抬起頭來理直氣壯的做人。
這就是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他要像個無家可歸的浪子一樣遊曆四處。說到底他就是沒有臉,即便曾經有,也在他得知這個屈辱的真相時丟盡了。
那時的自己隻有十幾歲,忽然就在一夜之間恨透了自己的母親。她就像個粉墨登場的戲子,每天遊走在富貴叢中唱著冠冕堂皇的大戲。等卸掉那層妝,她將是如何的醜陋。即便是她的親兒子,也懶得再多看她一眼。
然而,歲月的流逝既沒讓她悔改,也沒教會她感恩。到現在她仍舊是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臉,指責或者謾罵別人,這樣的母親,他當真是受夠了。
宋景彥離開時,撞到了茶幾。茶杯劇烈搖晃兩下後滾落到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簡白一個激靈,隔著眼眶中霧蒙蒙的水汽隻見宋景彥大步流星的出了客廳。她整個人崩潰了一樣坐到沙發上,一陣陣的胸口發悶,努力換氣之後,胸腔傳出幹澀的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