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知林墨言意外失明後的那個冬天,對我來說,日子變得無比漫長。
我仿佛從夢中驚醒過來一般,深刻的意識到了自己的自私薄情是那麼的可恨。
丁子寧離開時,說三個月後再來,我猜不到他再來的目的。或者,對我來說,已經不是那麼要緊了。
林墨言一直希望我能過得寧靜平安,我想,我已經欠了他想要的一世長安。那麼,我是不是可以按他的期待好好的生活?
葉棠非常擔心我,怕我想不開,怕我又走入另一個死胡同。
我開始積極改變自己,晨起鍛煉,飲食規律,作息正常。我努力讓自己溶入這煙火人世,和每一個普通人一樣平淡的度過每一天。
有一晚,我終於鼓起勇氣開了電視,巧合的是,電視台正巧播著石遠南主演的電視劇。劇中他懷抱著女主角,深情的念著台詞,他側頭看著鏡頭時,我恍惚覺得他在看我。
這個人,是誰?
他紅了,與我何幹?
丁子寧再來時,我已經去了林墨言當初居住過的村莊。我在那裏買下了一棟兩層的民居,收拾搗鼓後,很是象樣。
他來的那天,我在菜地摘上海青,凍過後的上海青特別甘甜。
“顧一尋。”他仍舊背著個背包,紅色的羽絨服,早春的田野上,他迎風而笑,十分俊秀的模樣。
“你來了。”我直起身,溫和的看著他。
“菜長得不錯。”他走近,蹲到田埂上看著地裏的上海青。
“是還不錯,你吃飯了嗎?”我將上海青放進菜籃,隨口問他。
“果真有點不問世事的味道了。”他抬頭,笑得狡黠。
“他還好嗎?”我問。
“和秋兒結婚了。”他看著我。
“也好。”我歎了一口氣。
“你也該結婚了。”他說。
“看來,你已經幫我物色好如意郎君了。”我笑得有些勉強。
“但我現在又覺得,你還是一個人過吧,你還是比較適合孤獨。”他起身,回頭望我,“我走啦。”
丁子寧紅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遠處。
他結婚了,我怔怔的看著遠處,有一個足夠愛他的人照顧他,很好,不是麼?是的,很好!
此後,丁子寧沒再來過。
我過得平靜淡然,但我從來不去後山。
葉棠會定期來看我,我們經常坐在院子的藤架下喝杯清茶。聊一些漫無邊際的話題,她勸我把父親和繼母接來一起生活,說熱鬧一點。
我笑,我似乎在某些年裏,把一生的熱鬧都揮霍光了。到了此年,我隻想安靜度日。父親和繼母的二人世界很是自得其樂,何必不識相。
葉棠也問我,什麼時候會找個人結婚?
我想了又想,這確實是個問題,在這俗世之中,總是要找個人組成一個家庭才能算完整的人生。林墨言也是這麼希望的。
葉棠的兒子滿兩歲那天,我和第21個相親對象見麵,介紹人蹭完午餐就溜了。
我和那個忠厚本份的小夥子麵對麵坐著,他自然不會將我與曾經紅極一時的顧一尋等同起來,隻是對我能做一手好菜極欣賞。
他抬頭看著我揚起嘴角笑的時候,我有一刹那失神,那笑容依稀有熟悉的感覺。
“我這個年齡了,你父母會介意嗎?”我問。
“我要娶誰是我自己的事情。”他急切的答。
“你還是和你父母商量一下吧,好嗎?”我溫和的勸他。
兩天後,他給我發來了一條短信,居然引用了一句詩詞,他說:我要如何才能不負如來不負卿?
我莞爾,不過是一頓飯罷了,扯不了那麼遠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