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太宗緩緩的吐出了口氣。
輕聲對我道:“治兒,雖忠孝兩全,但是為人溫和,做事不夠淩厲,並非治國之才。”
我心中暗思,太宗將這一切看的極其透徹。
太宗看我並未做聲,緩緩道:“朕本欲立李恪為太子,可是遭到長孫無忌等元老重臣的反對,隻好作罷。”
我看著他,不知道他對我說這些話的意思。
太宗尷尬的笑了笑道:“你是個聰明的女子,況治兒對你一往情深。朝廷中很多臣子都狼子野心,雖不致叛國,但皆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想法。”
我心中恍然,此時的太宗已開始懷疑長孫他們擁李治的真正意圖了。
太宗無奈道:“他們都是朝廷的頂梁之柱,李家不能沒了他們。”
他已是行將就木,再無能力來阻止這一切了。
太宗笑笑,緊緊握住我的手,道:“治兒定會找你,朕希望你能助治兒坐穩江山。”
我驚慌,道:“我不過是一女子。”
太宗笑道:“你的聰慧天下至絕,隻是太過光芒,不夠內斂。”
隨後,太宗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塊金令,塞入我手,道:“這塊金令,以後可保你周全,你隨身而帶,去感業寺靜心幾年,收斂一下你的光芒。”
說完,太宗緩緩的閉上眼,似乎終於將心中的重事放下。
嘴裏喃喃道:“出-去-吧,去把-治兒他們叫來。”
我抓住那塊金令,將它放入懷中。再度凝視了下太宗,應聲而退。
我木訥的看著人群熙攘而入,心中哀歎道:“這些人中,有多少是真正希望他能活下來的?”
我轉身,一輪圓月正明。
身後,人群的哭泣聲由小變大,由弱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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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國哀悼七日。
一月後,我等未給太宗留下子嗣的妃子全部出家為尼。
我便被發配到了那既熟悉又陌生的感業寺。
從未見過一次,卻在我的記憶中出現過無數次。
我靜坐在香前,聞著那檀香溢滿在我的四周,我感覺我多日來的心緩緩的平靜了下來。我終於明白娘親為何如此喜歡坐立在庵堂內了。很安詳、很閑淡。
一時間,似乎塵世的煩惱、喧囂都已離去。
世界唯大,獨我其身。
不過一年,彈指即逝。
然就這區區的一年,我鉛華盡去,帶來的永遠是如沐春風的和顏。
我一直以為自己很成熟。
現在,我才明白以前的自己是多麼的幼稚。
許多人、許多事,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再見李治,是太宗的一周年祭日。
看著他站在我的麵前,我看的出,他變了,他的眼睛不再如往昔般的溫和。
但那份柔情,卻仍是照進我的心底。
如古井般波瀾不動的心還是激起了漣漪。
他把我緊緊擁入懷中,似乎怕我在消失了般。
我淺淺一笑,很是溫暖,我把頭埋在他的臂膀中,深深呼吸著他身上的味道。
李治要帶我回宮。
卻被我拒絕,我一笑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李治有些抱怨道:“父皇不知道為何非要讓我等三年才能接你入宮?”
我卻是明白太宗的良苦用心。及至他仙逝的那刻,他仍在竭力的想維護住這個李家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