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張逸之(1 / 2)

張逸之最近很鬱悶,若不是得保留點教書先生的氣質,他真恨不得把頭發揪下來幾撮兒。實在靜不下心來,索性把麵前的琴一推,起身靠到窗邊遠眺。天氣平平常常,太陽照得人眼花,梅樹又粗又老,連花兒開的都淩亂不堪,他四下裏也沒找到一處可心的景色,最終眼神定在西邊的院牆上,出起神來。

“她一定又在一邊蹙著眉頭一邊撫琴呢吧!寧可一個人躲在屋裏哭泣麼?以前還能見上一麵,如今卻連見都不與我相見了。難道真要訣別?若是就這麼算了,那我這一年來的努力拚命又都有什麼意義?”他胡思亂想著,又深深歎了口氣。

這三年來兩人每次見麵幾乎都是相對無語兩行淚,有時故意拋開這事兒不想,開開心心的談詩論琴,偶爾相視一笑,可又發現這笑中都夾帶著苦澀。

他知道慧如的心思,即使她從沒說出來,他也知道,慧如希望他能向陸老爺求親娶她,可她注定要失望了。自從父親去世,他獨自支撐起張家門麵,幾年下來,早嚐盡了人情冷暖。

若是去找陸老爺求親,肯定會被嘲諷驅逐,以後恐怕兩人見麵都難,若是帶慧如私奔,隻怕最後要落到有家不能回的地步。慧如是身嬌體弱的嬌小姐,就算她願意跟她走,他們要怎麼生活呢?何況他不可能丟下家裏疾病纏身的母親,更何況孝順懂禮的慧如也不可能同意丟下家人跟他私奔。

眼看三年過去了,前陣子邵家繼室夫人來府裏串門兒,話裏話外的意思是兩家孩子年紀都不小了,拖不得了,等邵家二公子除了服,就擇個吉日給兩個孩子成親。陸老爺陸夫人也都附和讚成,據說現在府裏已經在悄悄給大小姐準備嫁妝呢!要不然陸老爺今年怎麼這麼有興致,還來西山賞梅呢!

“唉,自那之後慧如就再也沒有出過門,再也沒有見我一麵了,我這次‘湊巧’也來賞梅,她明明知道了也不願出來看我一眼,想必是對我死了心了吧!唉,憂慮過度容易傷身,每天躲在屋裏彈琴,她可別悶出病來。”他一會兒歎息,一會兒感傷,一會兒又擔憂,隻覺情之一字實在是累煞人,左思右想也沒個出路。

直到屋外有人拍門,他才從沉思中驚醒,慢慢收回眼神,回到現實中來。聽著外邊是陸慧心的丫鬟萍兒的聲音,可能喊了一遍沒人應,所以小丫頭又喊了一遍:“陸先生,在麼?”

“在,稍等。”他揚聲回答。

聽見萍兒在外邊兒應了一聲,張適起身去開門,他住的是道院給普通香客安排的一排廂房中偏東麵的一間,屋子簡陋卻幹淨,隻有一床一桌一椅,桌上放了兩本書一張琴一副茶壺茶碗。

萍兒略掃了一眼,屋子的東西就全部看完了,她略施一禮,也不落坐,幹脆利落的對張逸之說:“二小姐讓我來看看先生這兩日過的可好?有沒有缺了什麼東西?”

“勞二小姐掛心,我隻是來賞梅散心,小住幾日,有吃喝住宿能彈彈琴就夠了,不缺什麼東西。”張逸之有禮的答道,他雖然教了陸慧心兩年琴,現在陸慧心早就停了這課,兩人之間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師徒,他待陸慧心倒是像對妹妹一樣,所以對著萍兒也很溫和。

兩人客套幾句,萍兒轉入正題,說道:“小姐讓我來問問先生的意思,小姐說‘目前的情形先生也看到了,是堅持還是放棄,不知有沒有好好思量?’小姐還說‘不管是放是抓,都不妨早作決斷,便於采取行動,猶猶豫豫隻能使雙方心痛又於事無補。這些先生自己想,不必回複。隻是不知這對先生在彩雲飛做事有沒有影響?’”

張逸之沒想到陸慧心會說出這番話了,臉上燒得通紅,聽到後來,才漸漸恢複正常。以前張逸之和陸慧如之間傳個話遞個字什麼的,有時候會麻煩到陸慧心,她從來都什麼都不說,也從沒有像一般小孩子們那樣,或者打趣調笑或者好奇追問或者趁機要些好處等等,她都沒有。她隻當是做了件好事幫了個小忙,舉手之勞,也從不過問兩人的進展。這讓張逸之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