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雲朵如飛馬如燕雀,將陽光一陣晴一陣陰地打在袁熙臉上。迎麵是風,呼呼地吹在麵頰上。
“今天是逆風,真是糟糕……”
古代打仗天氣真是太重要了,簡單的一個風向,就決定了你的射程和敵人射程之間的差距。
他身旁的徐大眼道:“不要緊,咱們都是強弩。在騎兵能射中我們之前,我們就能射到他們。”
袁熙看了看身邊的人頭。他在整個方陣的中央,身邊是徐大眼等一眾小夥伴。趙雲本來也要來,但被他拒絕了。槍術這麼好的人用在步兵方陣實在太浪費了。
他掂了掂手裏的盾,隻有一塊鐵皮,裏麵填充了一些木料,所以還不算太重。他又舉起短刀來,使勁在盾上敲了敲,發出鏗鏘的聲音,整個方陣頓時靜了下來。
“你們的家書都寫好了沒有?”
“寫好了!”
昨晚上,他親自挑選的這八百人,都是自願的。麴義的親兵隊被抽調去了強弩陣,所以這裏的人都是冀州人,以徐大眼等以前跟著他訓練的兵為主。大家歃血為盟,幹了最後的一杯酒,然後他讓呂方等三人將大家的“遺願”寫了下來。
隻有徐大眼咧嘴道:“我沒家人,不用寫。”
“以後我就是你家人,我家人也是你家人。”
“你老婆是不是我老婆?”
“去你的,想得美!”
眾人都哄笑起來。
袁熙突然聲調一變。
“我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沒什麼朋友……”他暗自想道:甄姬袁福算是親近的人,袁紹老是想殺我,不算,袁尚麼……他一想起這個親兄弟,一陣惡心,死基佬還是滾遠點。
“……唯有和你們在一起,算是交了些朋友。如果今天是最後一天在這個世界,那和你們在一起,也很好。”
李平道:“嗚嗚……被你說得好怕。”
袁熙道:“別笑,很嚴肅的話題。”
李平道:“老子沒笑!老子就長這模樣,你管得著?”
袁熙不去睬他,這個時候,他想笑就笑吧。
“我也很怕……我從來沒上過戰場,我家裏還有個美若天仙的妻子……但怕是沒用的,總有人要挺身而出。你問我在後麵管管糧草不挺好的嗎,為什麼要來這裏?你們想問,後麵那群人肯定也想問……”
他們後方站立了將近三四萬的袁紹中軍,密密麻麻,每個士兵披著閃亮的鎧甲,挺著銳利的刀劍,雄赳赳氣昂昂。相對而言,比這裏八百個先登營死士要威武許多。但是,他們八百人就這麼直挺挺站在整個隊伍的最前方,直麵著龐大的敵人。
“要活下去,就要贏。後麵那些酒囊飯袋,看上去很神氣,但咱們先登營才是精銳。隻要我們一倒下,五百騎白馬義從分分鍾就能殺得他們丟盔棄甲,到時候咱們的妻子兒女就成了別人的奴仆,咱們的糧食牛羊就成了別人的財產……”
公孫瓚將士兵分成左右對稱的兩個方陣,使用了魚鱗陣,每個方陣之間都有一條兩人寬的窄道,而兩個大方陣中間,則有他的精銳騎兵,白馬義從。五百騎的隊伍排成一列縱隊,左右鴉雀無聲,連馬都沒有發出一記噴鼻,草料都已經上足了,人人精神抖擻,將馬刀給磨亮了。
“那些雜兵能倒下,我們不能倒下,我們必須奮戰到最後一刻。不是為了誰,而是為了……自己!”
公孫瓚的大方陣兩旁,還有數千機動的輕騎兵,隨時準備包抄兩翼。輕騎兵個個挎著弓,背著箭囊,渾身隻是著了一件皮衣,一臉肅殺。他們排成了很奇怪的鬆散隊形,遙遙地望著這隊可憐的方陣,猶如惡狗望著一塊肉。
“記住,對方射箭的時候,看準了再擋,盾要從下往上舉,所有人都一樣,盾和盾之間緊密一點……”
“記住,不要退縮,聽指令,沒有指令,誰也不要動……一動就要死,不但自己死,你旁邊的同伴也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