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率著從先登營中挑選出來的九十三人,加上趙雲和他的十個親兵,以及呂方等三個仆從,就這麼上路了。隨著麴義的死,先登營基本上也走到了盡頭。一群沒有狼王駕馭的狼群,早已失去了獠牙。至於涼州的百戰老兵,經曆了這一場變故,還有多少餘力,也是難說。幸好,自己將這批種子帶出來了。
第一天,他們走了三十裏,第二天,十三裏,第三天,三裏。整個隊伍越走越慢,走走停停,接著就著附近村莊投宿。
這個村莊叫做趙家莊,村子南麵有一片巨大的桑樹林,其主人是一個姓趙的老人,趙老頭年近七旬,沒有兒女,桑樹林也是祖上傳下來的。他一個人也忙不過來,便將桑樹林開放了出來,鄉裏鄉親都會過來照料桑樹,養殖絲蠶,這也成了村子的一個經濟來源。
老人的桑樹園中空房子頗多,袁熙一隊人便住了下來。這幾天將要入冬,天上稀稀落落掉下些雪片來,過一陣又一陣寒風刮過,天空灰蒙蒙的。
麴義的靈柩就停在一間空房之中,袁熙坐在其中,透過門望著遠處的桑林出神。趙雲站在他旁邊,問道:“袁兄在想些什麼?”
袁熙道:“我在想麴義將軍的事情。若是站在先登營的角度,肯定想不通為什麼打了勝仗,他們大將軍還得死。而站在袁紹那邊,也覺得這個麴義居功自傲,指揮不動,時間一長必要生亂。人心隔肚皮,兩邊都無法信任對方,加上一些讒言,就釀成了慘劇。先不去管誰對誰錯,這個機製就不對。麴義就是個打仗的,他就該一門心思去打仗,不該考慮一些上層的政治。袁紹通過他們一個個將領去掌控軍隊,而將領帶兵時間久了,這支部隊就打上了他個人的烙印,就成了他的私兵,從而惹來了袁紹的疑心。”
趙雲道:“這……我還真沒想過這問題。不過,由一個將領帶領一支部隊,這不是很正常嗎?難道將軍經常換來換去,去帶不同的部隊?”
袁熙道:“你這個辦法還真有人試過,不過最後的效果就是將不知兵,兵不知將。話雖如此,如果全把決定權放在將軍手裏,打起仗來就是看將軍自行發揮,變數太大。袁軍裏麵戰鬥力參差不齊,也是這個原因。”
趙雲一愣,道:“這能有什麼辦法?”
過了一會兒呂方等三人過來,徐大眼李平等人也過來,大家都想問問袁熙,為什麼要走這麼慢,這樣下去何時能到界橋啊。
袁熙便讓他們將眾將士都叫過來,差不多一百人濟濟一堂,圍著麴義的棺材站滿了屋子。
“我叫大家過來,是想討論一下,將來該怎麼走。”
聽到袁熙說話,眾人一下子心被吊起來了。這些人既然都是敢挑戰上級,搏一個前途的,自然不是甘於寂寞的人。先前要跟著袁熙走,不過是覺得先登營不再受重視,將來就算跟著袁紹混,也混不出什麼名堂了。還不如另辟蹊徑,跟著二公子,這個二公子雖然也不怎麼靠譜,但至少和自己一起並肩作戰過。至於將來的榮華富貴,有些人或許在想,但大多數人可能還沒想到那麼遠。他們入伍大多就是混一口軍糧,並沒有多大的理想。
“各位既然願意跟著我走,我自然也會對各位負責。但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我可以保證大家的是,如果我有一口飯吃的,絕對不會漏了各位。如果有一天我有錢了,肯定也有大家的一份。如果……有一天這天下都在我手裏,肯定也有大家分的。”
眾人同時吸了一口冷氣。雖然這個時候漢室暗弱,諸侯混戰都是為了取而代之,但沒有人敢公然說出口,嘴上還是要維護漢室的,否則就成了逆賊。這個罪名誰都不敢當。但袁熙還是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一個人能走到哪裏,取決於心有多大。但如果僅止於打天下做皇帝,也未免格局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