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夜,曹操的氣色更加差了。見到甄姬以後,他非但沒有解饞,反而內心更加躁動起來。要不是當時猛然見到了血書,他也不會突然停了下來。
這時候天亮了,他不由懊悔起來了,想讓內侍官再將那女子傳過來。
這時候,吳質到了。
吳質是什麼人,曹操自也明白,為什麼前來,他也心中有數。
一看到掩麵大哭的吳質,他馬上冷笑道:“一個小小的朝歌令,擅離職守,似乎於律不合吧。”
旁邊陪著的曹真馬上道:“義父……”
他剛要說話,立刻被吳質的哭聲給蓋過。吳質放下遮蓋在臉上的手,上麵果真淚痕滿麵,和一路疾行沾染上的灰塵混在了一起,花一塊黑一塊,尤其可笑。
但曹操卻笑不出來。
吳質下拜道:“子桓啊子桓,你死得好慘啊。”
這時候曹操終於色變,道:“季重,你說什麼?子桓還沒有死。”
吳質繼續哭著道:“子桓雖然現在沒死,但總歸要死的。”
曹操怒道:“胡說八道,隻要……”他這個人有個特點,喜歡說話繞彎彎。因此吳質一張嘴,他馬上反應過來。吳質是要誘騙他說出將甄姬拿出去換人的承諾。隻要這個承諾一出,以他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反悔了。
他馬上改口道:“我已經派虎豹騎出去尋人了,相信很快便能解救出來。”
原來他沒有見過甄姬,自然無所謂用一個女子換自己的兒子,可這時候已經見過了甄姬,腦海中便全被甄姬給占據了,這話便不能出口了。心想反正還有十天,說不定能將曹丕給救回來呢?到時候兒子和美女兩全其美,豈不是更好?
他這種僥幸心理吳質心裏自然也清楚,吳質是個聰明人,見這條路行不通,馬上冷靜下來想了想。
又繼續哭起來。
曹操冷冷道:“你又哭什麼?”
吳質道:“我突然想起了曹子脩,不禁悲從心來。”
曹子脩是曹操已故的長子,是小妾劉氏所生,但在宛城時,因為曹操調戲張繡的叔母鄒氏,被惱羞成怒的張繡反戈一擊,最終丟了性命。一起丟性命的還有曹操的侄子曹安民,和一員大將典韋。
這個教訓是十分慘痛的,吳質是個十分聰明的人,他見直接哭訴曹丕,曹操還心存僥幸,於是拖出了曹昂來。要知道,曹昂正是由於曹操的好色直接導致的身亡,這是個血的教訓。不言而喻,他是在勸告曹操不要一意孤行,犯了和上次一樣的毛病。
但不說不要緊,一說連曹操都被惹怒了。無論是曹昂曹安民,還是典韋,都是他心頭的敏感地帶。就像自己穿著的衣服被人剝掉了看個精光,這種感覺相當不好。
曹操頓時惱羞成怒了,大罵道:“夠了,來人,把這個狂徒給我帶下去,押入大牢。”
曹真頓時慌了,道:“義父,不要動怒,季重不過是一時感慨而已。”
但曹操沒有理會他,臉色已經鐵青了,以曹真的見識,這種狀態下的曹操,他真的沒有看到過。這次吳質真的是為了救曹丕拚了,連觸及曹操逆鱗都不怕了。
吳質沒有等內侍前來帶他下去,就自己邁開步伐,一邊走,一邊道:“曹子脩,曹安民,典韋,你們三人實在死得太冤了。”說著便到了屋外,被前來的護衛一把夾住。然而那悲哀的笑聲還是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