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熱的空氣,蒸騰的熱度扭曲著眼中的世界,蟬鳴聲如同悠遠的歌唱,婆娑的樹葉閃亮著斑駁的光影,微風輕拂小草與那曬得發燙的石碑,空無一人的墓地,百年如一日的沉睡著。
輕輕撫摸著發燙的石碑,原本鋒利的棱角在歲月的消磨下,變得圓滑起來,不過鑲嵌在石碑中的照片卻依舊清晰,除了微微泛白,這些黑白的容顏如同逝去時一般,帶著笑容,告訴生者,她們曾經愛著這個世界。
高聳的圍牆纏繞著綠色的藤蔓,星星點點的各色薔薇,若隱若現地點綴著。蒼勁的鬆柏,正直的翠竹,不知名的野花,年複一年地陪伴著這些安眠的戰艦少女。
未知的力量庇護著這片亡者之地,任何人世的喧囂與混亂,都被那堵柔和漂亮的牆阻擋。整個墓地沒有一絲雜草,也沒有一點髒亂的地方,如同一直擁有最好的打理一般,以最完美的狀態,存在於蒼穹之下。
披著漆黑的風衣,大大的兜帽遮蓋了麵容,兩位矮小的身影,如同雕像一般靜靜地坐在牆角的樹蔭下,無言地望著那些矗立的墓碑。涼爽的風拂過腳邊的小溪,汩汩的微響回蕩在耳邊。
誰也無法弄清這片墓地的變化是誰弄得,在記載之中,這片墓地在艦娘未誕生時,便存在了,當時這塊地是一片非常美麗的花園,但是土地卻非常平整,而地理位置明明處在城市之中,卻安靜得詭異,周邊的兩條路通向這裏,卻很少有人來。
那時,人類與深海的戰爭剛剛爆發,擁有現代科技的人類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各地都被恐慌和絕望所籠罩,而這片花園便是在那時,被未知者買下,並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建立了。
起初沒人知道這裏是做什麼的,而且這裏的大門永遠是緊閉的,沒有主人的允許,沒人敢於擅闖,更何況當時所有的人類都在逃離港口城市。直到戰艦少女的誕生,人類才開始大規模反擊並收複近海的海域,而那些犧牲的戰艦少女,在未知者的建議下,安葬在片花園。
第一批的亡者幾乎都是初代艦娘,而這片從未開放的花園,終於還是迎了客人,無論是多麼傷心的吊喪者,一旦踏入這片莊嚴寧靜的墓地,便再也無法發出過大的聲音,甚至連哭聲會變得如同哽咽在喉嚨中一般。
自然而然的,之後逝去的艦娘,無論是否還能尋到屍首,都會經過登記,安葬在這墓地之內。於是,總督府便在這座城市建立了。隨後維持秩序的憲兵隊,負責出征的遠征隊,以及人類組成的軍事區,開始在這座城市紮根。
可以說,是墓地造就了現在城市的繁榮,但現在,這片城市已經被名為戰爭的野獸所占領,繁榮已經不再能夠形容這座空城,但是墓地卻依舊如同百年前一樣,安然地在此,靜候著可能回來的客人。
其中的一位黑衣人靜靜地坐在溪水邊,雙手抱著膝蓋,腦袋輕輕地埋在雙腿間,如同被遺棄的小動物一般,整個人縮著團。而另一位則橫躺在溪水邊的石頭上,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臉上,另一隻手捂著肚子,麵朝著天似乎是在睡著覺,胸腔很有規律地起伏著。
“我仍無人問陰雨黴地”若近若遠的歌聲,隨著微風拂過耳畔,帶著模糊的歌詞與那奇怪的旋律,如同飛絮一般輕柔。抱著膝蓋的黑衣人微微抬起了頭,淹沒在陰影中的麵孔順著歌聲的方向望去。
“和著 唱著沒聽歌曲”即使豎起耳朵,也無法真切的聽清究竟唱著的是什麼,黑衣人輕輕伸手揉了揉自己或許有些朦朧的雙眼,靜靜地傾聽著。
“人潮漫無目的地向散去”聲音的源頭或許正順著墓地前的道路踱著步,悅耳的女聲漸漸變得清晰,但仍然如同風中飄蕩的泡沫,脆弱得隨時會散去。
“忙碌著無為著繼續”不知是何種感情的歌聲,黑衣人微微顫抖著伸手放下了籠罩著腦袋的兜帽,露出了披散著的棕色長發,以及那滿是暗紫色刻痕的臉頰。藍寶石一般澄澈的雙眼,如同籠罩著一層霧氣般,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等待著能夠將我的心房輕輕叩擊”聲音已經到達了墓園門口的位置,悠揚的歌聲帶著名為寂寥的情緒,回蕩著,蟬鳴聲早已消失,隻有沙沙的樹葉聲浮動。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如同想要抓住什麼一般,淚珠瑩瑩地聚集在眼眶中顫抖。
“即使是你也僅僅駐足了片刻便離去”帶著讓人心神為之震顫的歌聲,漸漸朝著墓園外的另一邊走去,從左耳的位置來到了右耳。棕發少女忍不住站了起來,淚珠滑落,流淌過刺眼的暗黑色刻痕,凝聚在光潔的下巴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