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月見不知您因什麼而傷心,但奴自會查清楚,將害你之人碎屍萬段。”月見從樹上又躍上屋頂,沒有發出一點瓦礫碰撞的聲音,跳進了凝重的夜。
虞湘君沉重地望著月見漸行漸遠的背影,隻是道:“月見,這是吾的劫,逃不掉的。”
命裏的劫,眉頭解不開的結。無聲勝有聲。倒也隻是歎息夜的漫長,虞湘君在床上輾轉反側,胸口陣陣疼痛。
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睜眼便看到一位青色羽裳嬌小玲瓏的女子倒在床邊,額頭滿是汗,嘴唇發白,似乎在忍受什麼巨大的痛苦。
“主上,您醒了。”月見起身,虞湘君才發現她的小腹被鮮血染紅,羽衣霓裳也破了幾處。“主上,屬下無能。月見怕是陪不了您了。”虞湘君皺起眉頭:“你中毒了?”
月見的嘴角溢出一抹淺笑:“君上,這是月見最後一次這麼叫您了。”若不是那歹徒,君上恐怕一直都是聖君,不會是主上。
見虞湘君焦急地不能舒展開的眉頭,她用手去撫。
若月見能一直為君上分擔就好了。
這皺起的眉頭,讓虞湘君老氣了幾分。
願這些化不開的愁都降臨在奴的身上,奴不忍心讓君上就這麼不情不願過完一生。君上,可不可以不要再隱忍;君上,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傷心。君上,你曾是世界上最厲害的女子。君上,可不可以把所有的傷痛都發泄在奴的身上。昔日的君上,現在的……主上。
她沒有說出這些話,隻是顫抖道:“君上……奴終於明白了君上為何會隱瞞自己的……身份。”
奴希望,奴也願君上的孩子能像君上一樣厲害。但奴不希望他和君上一樣忍著。君上,奴永遠都是浮幽殿的人,奴就是死也會守護君上。
月見的靈魂吻了吻虞湘君的額頭,眼淚化成霧水,飛上蒼穹。
君上,來世再見。
她笑了,好似悄然盛開的花一樣嬌豔,卻又了然一身青澀。
青色,苦澀,青澀……
虞湘君的緊握著月見冰冷的手,眸子裏司空見慣沒有一絲感情。但是,為何,她也笑了,卻是淒苦冷豔。
“對不起,對不起…”虞湘君呢喃細語。冰涼的淚滴在月見不見一點生機的臉龐,一切都蒼白無力。
從何時開始,自己逐漸墮落,又從何時開始,自己沒有溫度。但是月見從未想過離開,也未曾有過抱怨。
虞湘君突然想起以前,住在富麗堂皇的宮殿,嫵媚地癱坐在精致的倚上,俯視的是千千萬萬的子民。她那時是整個世界讓人畏懼害怕的對象。但是大家隻知道她是帝王,也隻有寥寥幾人知道她叫虞湘君,她的母親叫晏姵芷。她的母親也是上一任聖君,她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隻是聽母親說,她父親的肚子裏都是壞水。她想見見自己的父親,可這個夢想卻不曾實現。
她突然好想從前,自己天真爛漫的笑容,傾國傾城。
月見第一次出現在她的世界,是虞湘君十六歲時。她是她最忠誠的下屬,她們曾一起,出生,入死。
那時候,她說:“君上,月見願與君上簽下生死的契約。君死,奴死。奴死,魂護君終生。”晶瑩的臉蛋泛起微微紅暈,那是七年前。月見年芳十四,虞湘君二十,正值桃李年華。之後,她見到月見的時間屈指可數。
多年後,因為一次變故,浮幽殿埋葬與江湖。有許多人記得它,沒有人再提起,原因也沒有人知道。百姓隻是聽說林府嫁入了一位美麗的姑娘,叫虞湘君。她的父親是一品太尉虞戍,她的母親是晏姵芷。
嫁進林府那刻起,她悲慘的生活也隨之降臨。林府的人打她罵她,她忍聲吞氣。林府的人威脅她不許告狀。久之,林府的人索性把他關在府裏,不能回娘家更不能逃走。
或許,因為,林府的人都不知道她曾經是什麼身份。
他們隻知道,因為虞湘君他們被別人唾棄成了借著她當上官,說他們在背後有了靠山,在朝廷上官員也處處針對林崇尚——一個從七品的小官攀上一個一品的姑娘。也許,在別人眼中,並非是虞湘君嫁入林府,而是林崇尚當了虞湘君的駙馬。在眾人麵前的他丟光臉麵,於是他便把這些禍害在虞湘君身上。
嫁入林府,虞湘君年芳二十三,月見十七。
二十七歲,虞湘君懷孕。月見死於虞湘君生辰的次日,終年二十一。她生辰的晚上,時隔五年左右的她們相見於大雪中。第二日,死於非命。
一幕幕畫麵跌落在虞湘君麵前。不覺中,她的眼已經有些許紅腫。一個時辰,她匆匆將月見下葬。
“我叫月見,今年十歲。我娘說,以後我要跟著姐姐。”
“姐姐,你已經過碧玉了吧?”
“總感覺,姐……君上和奴的距離越來越遙遠了呢。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君上,您是帝王。”
“月見說過的吧。永遠陪著君上。”
“月見,夢到娘了。”
“君上,那月見走了。希望奴回來的時候,有個小侄子陪奴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