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清性子溫吞,他是一個很容易相處也是極重感情的人。如果你給予他一分,他會回報你十分,他很珍惜那些一路陪伴他的人。兩個人長時間的相處,堅難困苦裏的相陪,最終會變成一份攜手一生的力量。你們以後在同一個國家,同一所學院,有著共同的愛好,做著同樣的研究,興趣相近,思想相通,霽清有太多太多的可能會愛你,你有很大的機會能得到全天下女子企盼的幸福。”
我吸了一口氣,以最真誠的心說:“出雲,你要多愛他一點,多照顧他一些,你們會很幸福的。”
林出雲的身子軟軟地靠在沙發上,寬寬的袖管滑了上去,她的胳膊白嫩而纖柔,一層淡淡的紅暈,染上了她的麵頰。
“我母親也是N大畢業的,那一年我陪她到N大參加校慶,在校園草地上我撿到一張照片,照片上的男子清華自守,有一雙深冥幽黑的清眸,眼神沉定清篤,氣質幹淨得像能洗滌世間的紛亂喧嘩。你相信麼?我在那一瞬間就愛上照片上的男子。我父母也是在N大校園相遇相戀,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緣分呢?”
我心中一窒,過往藏在琉璃瓶的記憶一下子抖落出來,那一個午後我把霽清的照片夾在書本裏,坐在草地上看書,回宿舍後發現照片不見,卻怎麼也找不回來,原來竟讓林出雲撿去。這是不是冥冥中注定的,上天要讓林出雲來取代我在霽清身邊的位置。
“出雲,你很久以前就深愛著霽清,可以告訴我你們的故事嗎?”我說。
“後來我在美國的一次數學交流會遇到他,真實的他比我想象的還要好,他的才華、風度、氣質、言談都讓我迷戀。他在發表會上坦然謙虛地接受別人的質疑,又能清醒自若地看待別人的盛讚。我是當時發表會上極少數的女學生,從小我就知道我是聰慧的,我是美麗的,我是迷人的,所有男生看我的眼神都是這樣告訴我的。會上很多男生對我巴結奉承,我主動接近霽清,霽清對我不卑不亢。我們有共同的話題,他說要跟我做朋友,就真的隻是做朋友,舉止中絕不給我曖昧的想象空間。回國的前一天,他約我逛商場,熱烈地問我女孩子喜歡什麼樣的禮物。我還沒來得及驚喜高興,他就說他在中國有一個喜歡的女孩子,想買份禮物送她,但又不知女孩子喜歡什麼。霽清談及那個女孩時,眼中的光采是我從未看過的,我卻因此更愛他了,恨不得取代那個女孩。沈恬音,沈恬音,這個名字被他不斷提起。我喜歡上漢語發音,因為霽清說出這三個字時,音調是那麼美。”
林出雲把手放在裙褶中,雙腿蜷縮在沙發上,頭往後仰,靠在沙發背上麵,那鋪展著的黑色卷發像藤蔓一般,她的嘴唇翕動著,像藤蔓裏兩瓣初綻開的花瓣。
“我還是不死心,我申請到N大作交換生,想爭取多點機會跟霽清相處。我曾遠遠地看過你幾回,覺得你還好,左看右看,還是找不出霽清言談中形容你的那份美好。有一天我看到你跟向泓之在校園林後熱烈親吻,可笑的是當時你的手上還帶著那個白銀手鐲,那是我跟霽清在紐約第五大道跑了一天買的禮物。我氣憤難平找到霽清,霽清很平靜地告訴我他是喜歡你,但你不喜歡他,所以你們隻做朋友。隻是朋友麼?他為你做的卻不超越了朋友的範圍。你跟男友逃課曠課出去約會,期末忙著抱佛腳,他熬夜幫你抓重點找題型,他對你說的是那是一個師兄給他的,而你也從未多想。食堂裏特地為你準備的飯盒,放在樓下宿舍阿姨的感冒藥,還有你夜晚外出,假裝剛好碰到又剛好順路,陪你走長長的一段路。我,服了他,冷眼看他在愛情演著獨腳戲。”
我低頭無言,在感情裏我一向遲鈍。其實那時的我們都不敢捅破那層紙,撕破了友情的外衣,我們可能不能再見麵。隻能兩個人都強迫自己認為,我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我實在看不下去,甚至想撮合你跟楊霽清。那時向泓之跟裴漾柔糾纏不清,裴漾柔是一個傻傻的洋娃娃,是向泓之最初想攀附上流社會的高枝,向泓之背著你小心翼翼地跟她保持曖昧關係。我特意告訴霽清這些事,可他說他不在別人背後說些不是自己親眼目睹的事。雖然如此,不愛管閑事的他還是去找向泓之,向泓之怕他到你麵前講些什麼,狠狠地羞辱他一頓,他在你宿舍樓下站了一夜還是悵然離去。後來你跟向泓之同居,我覺你跟霽清完全沒有可能了,主動向他表白,勸他跟我出國,國外那邊的導師很欣賞他,幾個大學都願意給他全額獎學金,可他,拒絕了我。他回絕了我的愛情,以朋友的身份守候在你身邊,守候一份永不可能回應的愛情。我終於明白我跟他一樣可憐,都在演著愛情獨角戲。我提前回國,好幾年不再聽到他的消息。四年前我在美國一份著名數學專刊看到他的名字,就在網上聯係上他,後來我們又一起加入國際數學愛好者組織,接觸的時間就多了。他告訴我,他跟你結婚了,我祝他心想事成,夢想成真,隱隱地覺得他隱瞞了什麼。霽清什麼都沒說,但慢慢地我還是知道一些事,包括你的孩子還有你們的婚姻狀況。我想他永遠不會對你說什麼,隻會一點一滴地對你好,全心全意地為你付出,讓你自己感受。你可真是他的魔障!然後……有一段時間霽清好像遇到生平最開心的事,我明白你們的關係可能有些改變了,直到他那天把你介紹給我們,這終於確定了我心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