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他突然出聲。
顧啟恩原地臥倒，轟炸機貼著她的頭頂飛過去，好險！她甚至能看見飛行員的嘴在動，能聽見他的聲音，他問：醒了？
轟炸機調頭飛回來，黑色的戰機呼嘯著直衝而下，骨節分明的古銅色手指放到炸彈投放按鈕上，醒了？他再次問。
醒了醒了醒了！顧啟恩手腳並用從戰壕裏爬起來，舉起雙手投降，“我投降，我是良民。”她驚恐地說。
飛行員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按下按鈕，炸彈衝著她的腦門飛過來，砰一聲在她眉心爆炸，硝煙過後，顧啟恩顫巍巍地低下頭，自己還是全須全尾的。
飛行員跳出機艙，他個子很高，半彎下腰，醒了？醒了？
他用手指彈她的額頭，烏雲散去，天上出現彩虹橋，顧啟恩終於看清了飛行員的臉，是哥哥！
“哥哥，我們勝利了？”顧啟恩撲上去一把抱住他，熱淚盈眶地仰望著她的大英雄。
“嗯。”他好心情的把頭一點。
“日本鬼子投降了？”她急切的問。
他再次點頭。
顧啟恩哇一聲嚎啕大哭，日本人太混蛋了，抓住戰俘就送毒氣室，到處屠城，南京千萬不能去，上海的租界也不安全了，重慶有軍統，香港也不安全，天大地大竟沒有他們容身的地方。
陸啟政用手指彈她的腦門，她一會兒咧嘴一會兒皺眉，表情很豐富。
顧啟恩昏昏沉沉做著噩夢，她經常夢到打仗。
一覺醒來已經天亮了，在夢裏地球被毀滅，哥哥被政府選中作為優秀人種送去外太空創造新世界，被選中的人可以帶一個家屬，哥哥帶著她一起踏上宇宙飛船，安檢的時候，儀器在她身上一掃，她的等級太低了，隻能歸入普通家禽一類，顧啟恩緊緊掛在哥哥的脖子上，怎麼也不肯下去，戴防毒麵具的人用力拉扯著，想要將她拽下去，扔進火海裏。
“醒醒。”陸啟政輕拍著她的臉。
她勾住他的脖子，兩條腿緊緊纏住他的腰，一字眉擰成疙瘩，一臉痛苦的咬著牙。
手指被科學家們一根一根地掰開，“哥哥——”顧啟恩慘叫著身體急速往下墜，底下是火紅火紅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的岩漿。
他縱身跳下宇宙飛船，“不要——”顧啟恩驚叫一聲，下墜的身體突然在半空停下來，顧啟恩撲撲兩隻手，她竟然會飛！
陸啟政一掰她的手，她就發出哼哼唧唧的哭腔，他隻得背著她去洗手間尿尿。
顧啟恩跟哥哥十指緊扣，兩人飛過火海，飛過群山，飛向無邊無際的蒼穹。
陸啟政刷著牙，後背上的人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顧啟恩，你是故意的吧？”陸啟政含著一嘴的牙膏沫子，望向鏡子，她枕著他的肩膀，閉著眼睛，咯咯笑著。
臉上一熱，顧啟恩睜開眼睛醒過來，發現自己坐在洗臉台上，哥哥正拿著毛巾給她擦臉。
“你終於醒了？”陸啟政一挑眉。
“嘻嘻。”顧啟恩還沉浸在美夢中，她將頭埋進他胸口，兩隻手抱住他的腰。
“張嘴。”陸啟政將牙刷塞進她嘴裏。
顧啟恩仰著臉，閉上眼睛睡回籠覺，陸啟政拿著牙刷，低下頭仔仔細細的刷她嘴裏的兩排小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