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藏帝國西北行省北方廣袤無垠的大荒原上,矗立著一座鬆木搭成的兩層木屋。
“呃啊……”床上的人從深度昏迷中蘇醒。
他腦子裏現在有兩份截然不同的記憶翻騰不休:一份是前世二十年平平淡淡的都市日常;另一份則是身體原主人一言難盡的土著生活。
一個人一生的記憶有多繁雜龐大,他現在的狀態就好像兩隻腳硬塞進了一隻靴子裏,眼前每分每秒都在飄過無數記憶的碎片。
“我叫李青鬆,那麼我從此以後就是李青鬆了。”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李青鬆閉著眼睛閱讀著腦海裏關於身份最深刻的記憶。
“我生活在一個方術和罡氣並存的世界裏……”
“我被一起科舉舞弊案牽連,失去了生員身份,如今不得不選擇在邊境謀生……”
“我是唐藏帝國一個微不足道的讀書人……”
“我麾下有二十四個農民……”
大概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雇了二十四個長工合法拓荒的小地主。
至於為什麼會穿越——李青鬆睜開眼睛看著自己的手,五根白皙修長的手指上指甲全部淤青發黑,顯然是攝入了某種烈性毒素造成的。
這應該不僅僅是誤食那麼簡單,可誰會刻意下毒害他呢?認真審視著過往的記憶,能有機會下毒的人不多,和自己同吃同住的二十四個農民每個都擺不脫嫌疑,但追根問底問題必然源於……同門師兄,薑易陽!
這世間有許多出路,可以練劍,可以學方術,可以行商,甚至可以拜師上山修道。不過那些都得拿得出潑天的銅錢才走得通,對一個出身普通的少年來說,其實隻有一條出路,那就是讀書。
唯有讀書。
也隻能讀書。
牽連進科舉舞弊案裏,對於李青鬆來說,就是把讀書這條路也斷了。
發生在太初曆一八四零年春天的這宗科舉舞弊案其實和李青鬆並沒有什麼關係,硬要說有關係的話,那便是作為首犯秋後問斬的薑易陽是他的同門師兄,而且同年參加童子試。
問題就出在原本這兩個字上,一場微不足道的童子試,沒法上達天聽沒法抄送刑部,操作空間大得很。
薑家倒不是什麼屹立不倒的豪門大戶,隻算是郡望之家,可欺負起一個毫無背景毫無功名的窮酸書生簡直不要太容易。
如無意外,李青鬆就得把大好頭顱借給薑家,免去薑易陽的一番苦楚。
原本的李青鬆倒還多少有兩份機智和決斷,當機立斷舍了功名、賣了田屋,直奔最荒涼的西北邊陲。唐藏帝國對願意身赴塞外的讀書人有些扶持政策,補了他五十貫錢和二十四個願意出塞屯荒的破產農民,做個開荒的甲長。
李青鬆閉上眼睛,沒想到形勢居然惡劣到這種地步。
薑家肯定不願意就這麼善罷甘休,不知還藏了什麼後手沒使出來。世上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何況這做賊人的勢力和自己比起來何止是雲泥之別。李青鬆歎了口氣,即便雙方相隔數千裏,保命的幾率看起來依然小得可以忽略不計。
“等等,我還是……騎馬與砍殺係統的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