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的城隍是本朝開國時戰死的沈姓武將,唐藏立國後被朝廷一道聖旨冊封為城隍,同享國祚。
這既是收買人心,也是利益使然。
八十多年來,這位沈老爺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也算盡心盡力,在西北一向是有名的靈驗。
所以永州雖然寒苦,但城隍廟修得卻頗為堂皇。占地近三畝,裏麵有方士設下的遁甲陣法,能讓院裏鮮花四時怒放。
李青鬆讓傷兵們在院裏等著,自己走進殿裏點了一柱線香敬上,趁著煙氣嫋嫋升起,趕緊把自己的訴求說了一遍。
“請城隍老爺幫我幾個手下治傷。”
普通民眾做完這步也就隻好回家等著,城隍會在每天收到的祈求裏挑些順眼的回應,有希望但是希望不大。
李青鬆心知給這麼多人療傷消耗龍氣太多,除非城隍準備卸任,不然幹等是等不出什麼效果的。幹脆利索的打開錢箱先取出十個銀鋌扔到殿前的功德箱裏。
錢本身就是天下人都認可的好東西,龍氣則代表著天下人意念的集合,所以直接捐錢是比上香更有效的辦法。
而且和單純祈求比起來,給錢隻要給夠神祗就一定辦事,他們大多在這方麵信譽良好。
沉重的銀鋌落在木箱裏引發了一連串哐啷聲,可是半天都沒反應——不夠。
李青鬆麵無表情的又扔進去十塊。
香案後,城隍金身手裏的琉璃玉圭突然冒出了淡金色的薄霧,像絲帶一樣飄出大殿圍繞著受傷的士兵盤旋飛舞。這些龍氣在短暫的滯空之後,一絲一縷的滲進了傷口裏。
裂開的傷口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抹平,李青鬆看到隻受了些皮肉傷的士兵幾乎立刻就痊愈了。
而那些肢體殘疾的士兵雖然沒有即刻恢複如初,但流進斷肢裏的龍氣占了總量的一半還多。
在未來幾個月裏,他們也會逐漸長出缺失的肢體。
城隍顯靈引起了廟中信眾一陣小小的騷動,他們的選擇是更加用力的磕頭祈禱。
李青鬆看得嘖嘖稱奇,深感不論是本地的方術還是前世的科學,歸根結底都是認識世界、改造世界的手段。
路線雖然不同,結果卻沒什麼兩樣。
雖然李青鬆既不懂科學也不懂方術,但他仍然相信說隻要人類追求幸福生活的天性不變,結果都不會有什麼不同。
電燈可以為黑夜帶來光明,明光咒也一樣可以。起重機能舉千金若紅毛,機關術同樣能做到。
李青鬆從城隍廟裏出來一路向西,那裏是永州最繁榮的街市。
最東頭算是街市的臉麵,各家青樓、酒肆、商號張燈結彩,來往的也都是些衣衫整潔的體麵人,李青鬆去過的寶昌號就在這一帶。
越往西去,華而不實的東西就越少見,整體的風格就越樸實。
到了最西邊就完全成了麵對勞苦大眾的地方,任何花錢的娛樂都消失了,便宜的內髒下水、斤餅斤麵幾乎是這裏唯一生存的下去的生意,張羅就正在這裏擺了個攤子募兵。
“怎麼樣?”李青鬆從後麵突然伸手拍了拍張羅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