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下了月餘的大雪終於在這一日停了,陽光穿透雲層溫暖地灑向大地。積雪漸漸消融,刮起的風也不再像冬日裏那般凜冽,似乎還帶了些許暖意。
晴空萬裏卻揮散不去蘇家的愁雲慘霧。短短半年的光景裏,蘇家接連有兩個人去世,連長房長女也淪為了逃犯,生死不明,這樣慘烈的變故,給蘇家集體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
偌大的府邸一下變得十分安靜,再不見往日裏的歡聲笑語。
下人們來去匆匆,個個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做錯什麼事惹怒主子,被當成無辜的出氣筒。
望月閣。
此時蘇皓月正坐在房內,專心致誌地看著書。
紫鳶走上前來,輕聲說道:“小姐,四小姐來了。”
“快請。”蘇皓月合上書本,調整了一下坐姿。
隻見蘇淺汐款款走了進來,一進門就笑著衝蘇皓月說道:“這幾日都沒看見你,原來你倒是會躲懶,安安靜靜窩在院子裏兩耳不聞窗外事呢。”
蘇皓月也笑著說:“是啊,我是怕見到他們,天天唉聲歎氣的,渾像是天要塌了一般。”
“唉,你這話倒也沒錯。對於三房來說,三叔的離世可不就像是天塌了嘛?”說到這裏,蘇淺汐不無擔心地問蘇皓月道:“聽說二哥很不好,你可有去看過了?”
“去了也無用,不如不去,省的浪費口舌。”
“你啊,刀子嘴豆腐心。若你真一點都不擔心二哥,又怎會日日遣人送湯飲去呢?”蘇淺汐抿唇笑道,轉而搖頭繼續說:“這次對二哥的打擊太大了,他現在日日稱病,連早朝都不去了。三嬸也勸不住她,隻得由他這樣日益消沉下去。唉……真是可憐。”
蘇皓月的眸光一沉,嘴邊話卻更無情了:“隨他去吧。他這般自毀長城,隻會讓人看笑話。”
蘇淺汐見蘇皓月神色不太好看,於是便換了個話題:“你這幾日去給祖母請安,見祖母可好些了嗎?”
“還是老樣子。”蘇皓月頓了頓,說道:“那日三叔突然去世的消息傳到蘇家,祖母便氣急攻心,當場口吐鮮血。要不是大夫請的及時,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還有一句話,蘇皓月沒有說。據她所知,老夫人的情況很不樂觀,不過是用參湯吊著最後一口氣罷了。
“祖母養尊處優多年,沒想到晚年竟要經曆這些變故,真是令人唏噓。”蘇淺汐麵有戚戚之色。
蘇皓月看了她一眼,取笑道:“瞧你,整天悲天憫人,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小小年紀都快愁成老姑娘了。”
蘇淺汐趕緊用雙手捂住臉頰:“啊?真的嗎?完了完了,我恐怕嫁不出去了。”
“哈哈,無妨,就算你變成老姑娘,也依舊是一個漂亮的老姑娘,不會嫁不出去的。”
正當二人說說笑笑時,紫鳶突然進來稟報說蘇智的貼身侍從竹洺求見。
蘇皓月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凝滯,隨後她擺擺手:“算了,讓他進來吧。”
竹洺一進屋就跪倒在蘇皓月麵前,涕淚橫流地哀求道:“三小姐,求您去看一看二少爺吧!二少爺實在是太慘了,接連幾日粒米未進,隻是日日借酒消愁。醉了就睡,醒了又喝。再這樣下去,恐怕也連病倒不遠了啊!”
“他這樣自甘墮落,你找我又有何用?你去跟三嬸說說,讓三嬸去勸解一番吧。”蘇皓月似乎不想管這檔子閑事。
“我去找過三嬸了,可是沒用啊!三嬸見了二少爺隻會哭,半句話都說不上。三小姐,二少爺平日最信任您,也願意聽您說話。求您看在兄妹之情上,無論如何也要去幫幫二少爺,讓他早日振作起來啊!”竹洺說完,砰砰砰地在地上磕頭。
蘇皓月沉吟了半晌,吩咐一旁地紫鳶道:“你先扶他起來吧。”
“三小姐,您答應了?”竹洺抬起頭,額頭已經磕青了也全然不顧,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一雙眼睛滿是希冀地看著蘇皓月。
蘇皓月歎了口氣:“你先回去,我隨後就來。”
“好!太謝謝三小姐了!”竹洺喜出望外,從地上爬起來恭恭敬敬地衝蘇皓月鞠了個躬,才三步並作兩步走出了院子。
“我就說三姐是絕不會不管二哥的。”蘇淺汐笑著說道。她很明白,這位三姐平日看著為人冷淡,實則有一副熱心腸。對待值得幫助的親人和朋友,她從不吝嗇施以援手,就像她曾經幫助自己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