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蘇皓月歸京之後,每日來侯府拜會的各家千金幾乎是絡繹不絕。蘇皓月對待這些人的態度也很一致,全部稱病婉拒。
從前,她還是卑微的蘇家三小姐時,雖說早已在京都聲名鵲起,又有即墨寒的關照,卻一直被排擠在主流貴族的隊列之外,現在這些自命不凡的大小姐們之所以爭先恐後的登門造訪,試圖與蘇皓月攀上交情,自然跟蘇振國榮耀歸京分不開。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別的原因,蘇皓月也是心知肚明。
皓瀾院是侯府蘇皓月居住院落的名字,這還是周蘭湘幫她取的。在蘇皓月沒回來時,周蘭湘就已經貼心地為她準備好了一切,不僅按照她的喜好特意在院子裏栽植了許多青竹,還把皇帝賞賜的不少擺件都拿了出來,挑了幾樣最好的放進了她的閨房。
從前在蘇府,蘇若雲和蘇若雨兩姐妹總是一身綾羅綢緞,打扮得就像嬌嫩的鮮花,而自己的女兒卻隻穿得起簡樸的素衣,每每見到這樣的情形,周蘭湘的心裏總不是滋味。現在有能力了,周蘭湘一口氣就給蘇皓月量身定做了好幾十身衣裳,又給她添置了不少首飾,恨不得將這些年對蘇皓月物質上的虧欠一次性全部給她補回來。
周蘭湘的一腔慈母之心,蘇皓月又怎麼會不明白呢?為了讓周蘭湘高興,她幹脆也不出門了,每天換上一身新做的衣裳陪周蘭湘說說話,賞賞荷花,見到娘親眼裏那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她就很滿足了。
這一日,她正眯著眼半躺在院子的秋千上,一邊曬太陽,一邊享用著紫鳶用冰塊鎮著的葡萄,就見碧汀捧著大包小包進來了。
“喲,今日又是誰家的小姐啊?”為蘇皓月搖扇的紫鳶瞧見了,不禁笑著打趣道。
碧汀皺巴著小臉,歎了口氣:“還是工部員外郎趙家的小姐趙靈兒。她都一連來了好幾日了,每次都非要見小姐,奴婢都說小姐病了,不便見客,她卻依舊不依不饒。這不,奴婢費了不少口舌才終於將她送走。”
“哎,這趙小姐還真是有些古怪,她從前不是老圍著周尚書家的千金周小姐轉嗎?如今怎麼又巴結起小姐您了?”紫鳶打量了一下碧汀懷裏抱著的盒子,又加了一句:“還送這麼厚的禮,她到底打的什麼算盤啊?”
碧汀一聽,連忙將盒子放在院中的石桌上,一臉謹慎如臨大敵地說道:“小姐,莫非趙小姐是周小姐派來臥底在您身邊的奸細?她千方百計想要接近小姐,會不會是為了達到她們不可告人地目的?”
“啊?!不會吧?”紫鳶大驚失色,趕緊將盒子打開,從上到下裏裏外外仔細檢查了一遍,卻並未發現什麼毒藥毒針之類的東西。
蘇皓月見她們一副緊張的模樣,忍不住掩著嘴笑了起來。
“別找了,趙靈兒就算再愚蠢,也不會在她自己送來的禮品上做手腳啊,不然一旦出了事,豈不是一查一個準嗎?”蘇皓月往嘴裏塞了一顆冰涼的果子,說道:“更何況,趙靈兒他爹不過是個員外郎,她從前圍著周泠霜轉是沒錯,可周泠霜卻從未將她放在眼裏,又怎會派她來臥底呢?”
“那,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啊?”紫鳶撓了撓頭,不明白。
蘇皓月拿過布巾揩了揩手,淺淺一笑:“很簡單,因為她想給趙家多留條退路。”
“這個奴婢也知道......畢竟這段時日天天都有人往侯府跑,都是想來巴結侯爺的。隻是,這趙靈兒可是周小姐的人,現在卻來向小姐獻媚取寵,她難道不怕周小姐生氣嗎?”
紫鳶的話剛問完,就聽見蘇智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
“有的人就是牆頭草,風吹兩邊倒。”
院子裏的人齊刷刷地回過頭,隻見蘇智一身官服,昂首闊步從門口走了進來。
不知何時,蘇智身上那種稚嫩的書卷氣已經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官場上縱橫捭闔的淩厲和沉著。
蘇皓月將他的轉變看在眼裏,卻不知該為他慶幸還是悲哀。
“其實又何止是趙家,朝中有像趙家一般心思的人,不在少數。”蘇智自顧自地坐在石凳上,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周曆這次機關算盡,雖說成功修建了水壩,卻因為濫用民力的事被陛下責罰了。功過相抵,到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朝臣們個個精於揣摩聖意,又怎會看不出陛下對周曆的疏遠呢?所以之前圍繞在周曆身邊的部分官員萌生退意,也是情理中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