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蹙著眉頭,精明的目光穿透蘇皓月額前的碎發,落在她一張慘白的小臉上。
她的掌心向上攤著,擦傷的血痕格外明顯。因為恐懼和疼痛,她的雙手止不住地瑟瑟發抖。
她是故意為之還當真是不小心?
太後剛打算開口說什麼,臉色卻猛地一變,緊皺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果真如你所說,所學的禮數不過是個皮毛,讓你拿點東西竟如此冒冒失失。”太後的聲音尖利而刻薄,就像是長指甲劃過桌麵時發出的令人厭惡的聲響。
她像是很不待見蘇皓月一般揮揮手:“下去吧。”
蘇皓月窘迫地幾乎要落下淚來,低垂著的頭更是恨不得要藏進地裏頭去了。
“是。”
可就在她的腳步邁出太後寢宮的一刹那,蘇皓月身上的所有頹態幾乎是瞬間一掃而空。
她勾起唇角,回過頭看了一眼宮門口高高掛著的牌匾,抬起下巴揚長而去了。
翌日,玄真如往常一樣去給太後把脈。
可他剛走到一半,卻在路上與太後的貼身宮女撞了個滿懷。
玄真連忙後退兩步,不悅地掃了她一眼,整理整理衣擺,說道:“出了何事如此慌張。”
“法師!法師!”那宮女看清眼前的人正是玄真之後,卻猛地撲了上來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淚眼婆娑地哭訴道:“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太後娘娘不好了!”
“什麼?”玄真柳眉一挑,沉下臉來:“走。”
當皇帝快馬加鞭趕來時,隻見那個小宮女站在殿外抽抽搭搭地哭泣。
皇帝頓住腳步,沉著嗓子問道:“怎麼回事?”
那宮女跪倒在皇帝跟前,一邊抹眼淚一邊弱弱地回答道:“今個晨起不久,太後娘娘便說有些胸悶,想出去透透氣,奴婢便陪著太後娘娘去禦花園逛了逛,可沒想到,剛回到宮裏,太後娘娘就暈了過去......”
“胡鬧!”皇帝勃然大怒:“太後如今的情形,怎還能走那麼遠的路去禦花園呢?”
那小宮女被嚇壞了,連連磕頭:“前幾日太後偶爾也去了禦花園,可都,可都好好的,不知為何,今日卻突然不好了......太後娘娘懿旨,奴婢不敢不從啊!”
“混賬東西!”皇帝重重一甩衣袖,走進了殿內。
此時皇後已經在床榻邊陪著了,她看了一眼兩眼緊閉的太後,輕聲詢問玄真道:“法師,太後娘娘怎麼樣了?”
玄真擺弄著手中的瓶瓶罐罐,聲音聽不出喜怒:“蹊蹺。”
站在身後的皇帝聽見了這句話,加快腳步走上前來,坐在了太後的塌邊:“此言何意?”
玄真朝皇帝拱手行禮:“回稟陛下,太後娘娘原本已經大有好轉,再有月餘也該痊愈了。可不知為何,病情突然毫無征兆地加重了數倍。草民方才替太後娘娘把脈,發現太後娘娘五內衰竭,氣血凝滯,已到了病入膏肓之境地。”
話音剛落,隻聽皇帝一拍大腿,怒斥道:“玄真,你若是治不好太後,朕必要你為太後陪葬!”
皇後下意識地一縮肩膀,對下眸光不敢直視此刻震怒的皇帝。
可玄真反倒看起來十分平靜,他淡淡說道:“陛下息怒,草民已盡了醫者的本分,可太後寢宮裏闖入了些牛鬼蛇神,正是冥冥之中的這一股力量衝撞了太後娘娘,實非人力可以更改。”
皇帝的眉心擰起了一個疙瘩:“你有什麼話就直說。”
“人體中有陰陽五行,久病之人體內五行紊亂,陰盛陽衰,比常人更容易受到邪氣的侵害。所謂六腑傳化物而不藏為陽,五髒藏精氣而不泄為陰,太後娘娘之病本就在心,草民把脈時,隻覺太後娘娘心力衰弱,陰陽不調,更伴有體寒等病症,草民推斷,太後娘娘隻怕是被某些髒東西給衝撞了,才會導致突然病情加重。”
前麵一大堆皇帝都沒聽懂,但最後一句他卻是紮紮實實地明白了,敢情玄真的意思就是太後撞邪了?
這種八卦玄學他本是不大信的,可玄真言之鑿鑿,再加上太後這病著實蹊蹺,這種情況之下,皇帝也不由地信了幾分,
更何況,鬼神之事向來說不準,大梁人對未知的神秘力量會有一種樸實的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