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間牢房之內,同樣是被吊著的一人,右腿缺了下半截,露出混著血色的一段骨頭。分明是隆冬,卻有蟲蟻簇擁其上,令人看著便覺頭皮發麻。
楚攸寧猛地閉上了眼,不忍再看。
她本來以為,是太子不忍心,派人將她帶了回來,但眼下卻似乎不是這樣。
她從極度的悲痛之中回過神來,卻已身在牢房門口。
這間牢房的地勢要比別處低,地麵聚滿了水,因太過渾濁,看不出深淺。她下意識停在了牢房門口,警惕道:“你們做什麼!”
她說話時還帶著身為太子妃的威儀,一旁的兩人被她嚇了一跳,隨即卻是相視一笑,其中一人猛地伸手推了她一把,楚攸寧沒有防備,一個趔趄被推了進去,倒在了髒水之中。
隨即,牢門被上了鎖,她驚慌地爬起來,叫道:“回來!”
回應她的,是別的牢房之內痛苦的喊叫聲,和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楚攸寧的心裏湧起了莫大的恐懼。
水不深,隻沒到小腿,隻是極髒,泥水一般渾濁,且牢房之內沒有床鋪,除非她能一直這麼站著,否則,便隻能在這髒水之中度日。
楚攸寧本以為,方才那般見證自己家人被悉數殺絕,已是最絕望不過。可如今才發現,竟還有更折磨人的。
雖已被休,但偌大的太子府,除了太子本人,誰敢私自將已被赦免的她抓來關押在這樣髒汙的地方?
心中有一個念頭漸漸清晰,楚攸寧驚恐地睜大了眼。
不會,不會,那是她的夫君,昨日還與她言笑晏晏的夫君。
她猛地起身走到鐵欄邊,開始拍打。但任由她如何呼叫,直到手都拍腫了,外麵也沒有人回應她。
三日後。
楚攸寧坐在汙水之中,臉上還沾染著那日摔倒在血泊之中印上的血跡。她的頭發凝結成塊,連同地上的汙水一起,整個人散發出令人作嘔的味道。
已經三日了。從抱有希望到絕望,原來隻要三日。
她靜靜地閉著眼,雖身處這樣的環境,麵上神色卻安寧。
她要活下去,她要撐著見到太子,問問他,究竟為何要這樣對自己。
不遠處忽然傳來了機關開啟的聲音,她立刻睜開了眼。
昏暗的環境下,聽覺便變得異常的敏銳。她清晰地聽到有腳步聲由遠而近,其中,便有自己最熟悉的。
楚攸寧從髒水中爬起來,扒住了欄杆朝外麵看,堪堪對上一雙嫌惡的眼。
正是當今太子,賀蘭燕封。
向來溫文爾雅的臉上此刻是明顯的嫌棄,仿佛是在看什麼髒東西。
楚攸寧心裏一刺,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可是這牢房之中哪裏有藏身之所?她咬著牙,哀哀地叫了聲“殿下”。
賀蘭燕封沒有作聲,從她身後卻走出來一個曼妙的身影,見到楚攸寧這般狼狽的形容,她眼中閃過一抹得意,卻是捂住了鼻子,十分嫌棄的模樣。
賀蘭燕封臉上立刻露出了憐愛的神情,溫柔道:“早說了別來這樣的髒地方,你非不聽。”
他臉上的神情那樣溫柔,是楚攸寧從未得到過的神情。她看著麵前那兩人的互動,震驚地睜大了眼。
“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