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場婚禮下來寧十九已是筋疲力盡,直到進了婚房,才有力氣埋怨那些繁文縟節磋磨人。
婚房裏紅燭搖曳,將屋子映得亮堂堂滿是光輝,外頭的熱鬧像是與此隔絕了似的,隻有門口站的集合丫鬟垂手默然,而時不時一眼望向前廳,寧十九便知道她們也是耐不住性子了。庭樹枝丫印在雕花窗上,一個小丫鬟端了食盤進來,順手便關了門。
寧十九的紅蓋頭早落在了大街上,此時沒有了蓋頭的遮擋,燭光溫柔又給她平添了好幾分的嬌俏,活脫脫是麵若桃花。
小丫鬟放下食盤,這才抬起頭來,此人正是豆花。她甩了甩酸疼的手,一開口便大吐苦水,“姐姐,我今兒真是倒黴透了。”說著便兀自抽了把椅子坐下,一會兒揉揉手一會兒揉揉腿。
“你這是怎麼了?”寧十九覺得好笑,豆花這模樣可不就是累得不行了嗎?
豆花一撇嘴,懊惱地嘟囔著,“姐姐今日大婚,又不讓我跟著,我便在侯府裏守了好一陣……半個時辰前我跟著賓客進了九皇子府,打算扮作丫鬟來尋你,誰知竟不小心跑去了後廚,又一身丫鬟打扮,唉,就真成了個小丫鬟,可真是累死我了!”話音剛落,豆花就對著寧十九擠眉弄眼,嬉笑道,“不過我在侯府可是有大收獲的,姐姐你不妨來猜,我的收獲是什麼?”
寧十九笑著搖頭,滿頭的金銀珠花叫她連做出搖頭的動作都有些吃力,“除了指使毀我嫁衣的人,便是今日在花轎上做手腳的人了。”
豆花瞪大眼睛,那模樣讓寧十九一眼就知道自己是猜對了。豆花泄了氣,蔫頭耷腦地趴在桌子上,伸出一隻手豎起大拇指,毫不吝嗇對寧十九的誇讚,“姐姐真乃神人也。”
寧十九倒不吃她這一套,知曉她想拖延時間叫自己好奇心癢,便開口道:“神人算不上,你倒是說說到底是各種收獲。”
豆花嘖嘖嘴,伸手就倒了一杯茶,“咕嚕嚕”灌下肚,緩了一口氣便一股腦倒豆似的說著:“我今日在侯府裏守了許久,一直沒什麼風吹草動,我原是打算跟上你們,結果不小心瞧見了鬼鬼祟祟的寧可心,可惜我隻聽到她在牆角下嘀嘀咕咕,也沒聽清說了什麼。等她一走,我便又跟了去……恰好聽到蘇姨娘在責難她呢,說起了上次嫁衣的事情!”
豆花沒有說出自己的猜測,卻是讓寧十九很容易猜出她未說出來的話,暗暗思索了一番,寧可心對她的嫁衣下手是豆花親耳聽到的,可這事為何柳月芳非得來參與其中?要說隻是個巧合,寧十九絕對不會信,可難道是柳月芳和蘇姨娘和好了?
幾乎隻是念頭冒出來的一刹那寧十九就掐滅了它,柳月芳和蘇姨娘一直鬥個不停,若是為她寧十九而化幹戈為玉帛,她寧十九自認為還沒有這麼大的能耐。這樣一來,柳月芳那樣做的目的無非一個,那就是混淆她的視聽,叫她眼如蒙紗,什麼都看不真切。
“花轎的事情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在侯府裏可有發現?”寧十九壓下心裏的煩悶,嫁衣的事情好解決,她已經處理了那個聾啞婆子和鈴蘭,甚至於她手中還有一樣物證,若能證明就是寧可心的,那這事情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了。
皇子大婚,所用之物樣樣都得精挑細選,花轎本身不會出問題,那就隻有旁人算計。而會算計她這個庶女的……可不還是那幾個人嗎?
寧十九揉揉眉心,等著豆花的回答。豆花沉吟一會兒,道:“確切是誰我也不清楚,況且花轎出了事情我還是在來九皇子府的途中聽說的——如今坊間可都在傳九皇子妃的英姿呢!”
豆花說著嘿嘿笑了兩聲,清了清喉嚨學著那些人說話,“咳咳,那九皇子妃呀,真真是天仙下凡,就是用花容月貌來形容也不為過——姐姐,今兒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可不少呀。”
寧十九無奈地瞥她,嗔怪一聲,“就你貧嘴。”而後又仔細想著豆花的話,花轎的事情事出突然,差點就弄得她措手不及,不過在大庭廣眾之下拂了皇家的臉麵,就算她不查皇宮裏的人自然會查。可是這事情畢竟發生在賀蘭燕容和她的婚禮上,多少會對賀蘭燕容不利。何況朝堂險惡,若是有心人要算計……隻怕還不好收場。如此一來,倒還是自己查個清楚比較妥當,再不濟,她大可將此事一並推給寧可心,正好一舉讓她再無作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