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班長看著陣地一個勁發愣,有些人蹲在地上嗚嗚地哭。
幾乎每個人都有傷,有些人在身上,有些人在心裏,身上的傷留下的是一道傷疤,心裏呢?
他們是幸運的,至少活了下來。
經曆過的那一幕幕廝殺,一個個鮮活的麵孔,血淋淋的回憶。
他們的生活會不受影響嗎?
經曆過戰爭的人和平常人不一樣,他們想什麼做什麼會和普通人一樣嗎?
也有人安詳地逝去,魂魄又回到這裏,和戰爭中先走一步兄弟們見上麵了,一起喊著操,昂首挺胸的,一二三四,照樣還喝酒,議論著以後要找個啥樣的媳婦,種點菜,生幾個娃,喝多了就罵,罵小鬼子,罵那些沒有骨氣去給鬼子當漢奸的,但就從來不罵老百姓,不罵這個國家。
國家就是老百姓,老百姓就是國家。
他們有時候喝多了還打架,打得鼻青臉腫地攙扶著回營房,第二天還是兄弟,還一起喊操。
戰死士兵的遺體被整齊的排放在一起,他們臉上、身上的血跡也被含著淚花的戰士們清理幹淨。
一個十五歲的小戰士走了出來,他穿著一身並不合身的軍裝,跟其他戰士不同,他的腰間掛著一個軍號。
他是一營的軍號手,專門負責吹衝鋒號。
看著眼前戰死士兵的遺體,小戰士哆嗦著取下自己掛在腰間的軍號。
軍號被最後一次吹響,嘹亮地號音在陣地上回蕩,打掃戰場的兄弟們都抬起頭來。
一麵彈痕累累的軍旗在迎風舒展,似乎在無聲的宣布著,這片國土我們遲早會奪回來的。
那些還活著的兄弟,望著被炮火燒得有些殘破的軍旗默默無聲地敬禮。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用我們的血肉……”
不知道是誰起的頭,整個陣地上還活著的兄弟們都在低聲吟唱著,男兒本色,誓不低頭。
軍歌形成了合音在風中嗚咽,楊前進幾乎是噙著眼眶的淚水看著軍旗。
張浩然的二營是在清晨六點左右趕到這裏的,他趕到這裏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戰場也被打掃完畢。
說實話,張浩然也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整個二道崗子根據地共有兵力七百人左右,可是在他眼前,滿打滿算不到兩百人,有五百多人長眠地下。
可見戰鬥之慘烈。
他衝著前麵的戰場敬了一個軍禮,然後走到楊前進跟前,拍著楊前進的肩膀道:“楊營長,你帶著人馬放心的下去休整吧,這裏就交給我張浩然,別的不敢說,小鬼子要想拿下二道崗子,先得從我張浩然身體上踏過去”。
其實一營的休整,說白了就是在離二道崗子五裏多地的一個小村子裏,距離前線也不遠,走路過去都用不了半個小時。
楊前進帶著人馬在村子裏駐紮下來後,先組織戰士們洗衣服,打完仗,衣服大多數都是破的。
好多戰士身上穿的的軍服幹脆就是剝鬼子屍體上的,大都血跡斑斑,幾乎每個人身上都生了虱子,渾身上下隨便一搓都是泥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