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糖(1 / 2)

郎來了(索還貞)

晌午的太陽火辣辣地炙烤著白家村,白家村最老的老銀杏樹下,圍坐著幾個女人,最大的女人七十歲,最小的女人十三歲。

“白老四和他兒媳婦爬灰了。”大娘李特意壓低了聲音說。

“一大把年紀了,他那活兒還行嗎?”齙牙張明顯不信。

“行不行,你去試一下,不就知道了?”趙大娘嘿嘿直樂道。

“來車了,來車了。”麻姑騰的一下站起來,直著喉嚨叫道。

幾個女人紛紛伸長了脖子,探著腦袋望去,白家村的土路上,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卷著塵土從女人們的眼前疾馳而過。

一群打著赤膊、皮膚黝黑的小孩跟在轎車後麵狂奔著。

“肯定是去趙大夫家的,小荷快去。”五十歲的麻姑一甩烏油油的大辮子,衝著十三歲的白小荷大聲嚷嚷道。

白小荷哧溜一下從地上站起來,甩開了膀子,赤著腳朝前狂奔去。

趙大夫是白家村的赤腳大夫,趙大夫不是本村人,好像是來自大城市,當年下鄉到白家村,後來就一直住了下來。

白小荷鉚足了勁狂奔,很快就追趕上那群慫娃子,並且把他們遠遠地甩在了後頭。

那輛小黑車在趙大夫家的小院前停了下來,一個男人疾步下車,跑到後麵,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一個很白很白的中年女人走下車,接著是一個很高很白的年輕小夥子走下車。

“雅琳,修言,你們來了。”五十幾歲的趙大夫迎出來,慈祥地笑道。

“姨婆婆。”顧修言看著趙大夫叫道。

白小荷擦擦臉上的汗,仰著頭望著他們,他們說的不是方言,而是普通話,趙大夫說的也是普通話。

男人打開後備箱,彎腰從裏麵搬出行李,白小荷“咻”的一下衝上去,一把奪過了男人手上的包,然後低頭,倒騰著她的兩條小短腿,飛快的衝進趙大夫的院子裏。

男人愣住了,木雅琳愣住了,顧修言也愣住了,隻有趙大夫一臉習以為常的淡定。

七八個孩子烏啦一下衝上來,七手八腳地搶光了後備箱裏的行李,然後兩兩一組吃力的抬著行李,送進了趙大夫的堂屋裏。

搬完了行李,這些孩子一個一個地低著頭杵在小院裏,白小荷站在他們的最前麵,趙大夫走進堂屋,抓了一把出來,“小荷,分給他們吃。”

趙大夫話音未落,白小荷已經高高的舉起了她那兩隻髒兮兮的爪子。

那些孩子一下將白小荷圍在中間,一雙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白小荷,生怕她私藏起一塊。

“排隊,排隊。”白小荷一口鄉音地叫道。

孩子們自動排成了兩隊,白小荷凝視著手裏的,這些紙很漂亮,這些就連鎮上也沒得賣,這是來自大城市的!

白小荷一人分了一塊,最後她手裏也隻剩下一塊了,得了,那些孩子“轟”的一下飛奔出院子,散了。

白小荷出神地盯著手裏的,雙手小心地捧著送到鼻子下麵聞了聞,甜絲絲的味道,她咕噥一聲,咽下一大口口水,將那小心翼翼地揣進了兜裏。

“你叫什麼名字?”頭頂上方響起普通話的聲音。

白小荷仰頭望去,很高很白的小夥子站在她麵前,“白小荷。”她用方言說道。

“聽不懂,你會說普通話嗎?”顧修言雙手插在褲兜裏,歪著腦袋望著她。

白小荷張了張嘴,她今年讀初一,她還學了英語呢,隻是她沒學普通話,老師上課都是用方言講,她懂很多,她知道外國人的名字在前麵,姓在後麵,所以她心裏稱李大娘是大娘李,還有齙牙張,趙大娘。

白小荷兩顆小虎牙死命的咬著下唇,憋了半天,她也沒憋出一個響屁來。

她蹲下來,用手指在泥地上寫了三個大字:白小荷,又怕這個小夥子小瞧了她,她用手擦去那個“白”字,把“白”字寫到了小荷的後麵,小荷白!

“白小荷,小荷白?”顧修言低頭看著地上歪歪扭扭的三個字,“什麼意思?”他看著蹲在地上的白小荷問。

“馬也南麼一依小胡白。”白小荷抬起頭,操著一口流利的英語自我介紹道,她沒說過普遍話,可是她會說英語啊。

“呃?”顧修言沒聽明白。

“馬也南麼一依小胡白。”白小荷特意放慢了語速,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往外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