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勝負(1 / 3)

喬雙雙當然懂劍!

江南的喬雙雙,唯一的武器就是劍。

她的劍很長,也很軟,不用的時候,那把細長的劍就會像柳葉一樣,溫柔地熨帖在她纖細的腰身上,長長的劍穗垂落下來,就像是腰帶上垂落下來的流蘇,隨著她輕盈的步伐輕舞飛揚。

但千萬別以為那把看上去軟軟的沒什麼鋒芒的劍沒有用武之地!

喬雙雙或許沒有大姐的冷靜,沒有三妹的多智,沒有小妹的殺氣!但是喬雙雙的劍術卻是不容小覷的!

劍出,如雪!

劍舞,若冰!

喬雙雙的軟劍,矯捷若遊龍,變化若鬼魅,它會在最不可思議的時候遁去,能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攻去,劍端或挑、或劈、或刺,僅幾個回合,必見血回鞘。

不過喬雙雙討厭血腥味,何況她最癡迷的又是服裝!

所以,更多的時候,喬雙雙的軟劍隻是她心情浮躁的時候,用來平心靜氣的。事實上,這也是她母親之所以會傳授她劍法的初衷。喬雙雙是四個姐妹中脾氣最爆裂的一個,如果由著她發作,她會如同一匹難以駕馭的怒馬。喬雙雙的母親為了製伏她的怒氣,特地傳授她這一路劍法!

每次喬雙雙想要發脾氣的時候,她就會做一件事——舞劍!

喬雙雙最喜歡在水邊舞劍。長劍當風,牽動著滿湖水汽,水光瀲灩處,那一抹舞劍的纖細身影,白色衣袂在風中翻飛,金色陽光在她身上暈染開華美的光暈。她就像一隻自由的純白蝴蝶在竹林間蹁躚著一曲絕美的舞步,竹葉繽紛,在風中摩擦出風鈴般清脆的音色。

喬雙雙的狂躁不安就會在陣陣劍花平息下來,她凝立在水麵上,平靜的水麵映出她平靜的麵容,美若冰霜,叫人近身不得。

換言之,劍也是喬雙雙宣告獨身的一種方式!喬雙雙的父母雖然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喬雙雙的母親隻能感歎,造化弄人,本想用劍法克製喬雙雙的怒氣,把她塑造成賢淑女子,豈料弄巧成拙,反而促成了她的乖戾與孤僻。喬雙雙的父親總算比較達觀:“雙雙隻是還沒有遇見她生命中的那個男人。如果遇見了,女兒本性就會自然流露。”

沒想到一語成讖。

可惜的是父親隻看到了開始,沒有看到結果!喬雙雙感歎。

結果是,劍才是她真正的也是唯一的依靠!

隻是那柄記憶中的軟劍,已經與她隔得太遠,遠到她幾乎已經放棄了重新擁有的念頭。

喬雙雙執劍,淚落劍身!

變身為小人魚的她,似乎與劍隔緣,然而她從來沒有忘記過她的劍!午夜夢回,當她有機會獨處的時候,她也會折了細細的紙條,把那一路劍法一一施展開來,身隨“劍”走,如行雲流水般連綿不絕,如風中的細雨一樣飄忽不定。更多的時候,她掌中無劍,但她的人,已經化身為一柄軟劍,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唯一不同的是,再沒有了她內力的應和。

她知道,無論她如何努力,內力總歸是回不來了。那是她拚盡了雙十芳華與母親配製的藥物所成,在這裏,在這個根本不懂武功為何物的國度裏,她如何重得?她如何達得到劍與神合的境界?

她凝視著雪亮的劍身,劍身映出她噙在口唇之間那一抹諷刺的笑容。

這個,也是劍?

她要用這一把可笑的劍,捍衛她的尊嚴?

“你仍可以翻悔!”哈倫一直在關注著她的神情變化,他以為她的眼淚是怯場的表現,“與你擊劍,勝之不武!”他屈指彈了一下劍身,眉宇間凝聚著狂傲。他從三歲就開始練習擊劍,他的劍法,絕不是吹出來的。

“喬,不要勉強了。”花非花擔心地注視著喬雙雙,“你的心意,我領了,但……”他搖了搖頭,他和哈倫交過手,知道哈倫已經今非昔比,何況喬雙雙根本就沒有內力。走過去,輕而易舉地奪下了喬雙雙手中的劍:“你看,你連我都鬥不過,怎麼和他決鬥?還是讓我來吧!”

“拿來!”喬雙雙向花非花伸出手,目色堅定如鐵,麵色冰冷若雪。

花非花歎了口氣,他看到過這種表情,在他和喬雙雙初次見麵的時候,他想要調戲喬雙雙,喬雙雙就是這副神氣。那時候他敗得顏麵無存,那麼,這一次呢?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絲希望,喬雙雙不是別人,別人辦不到的事情,喬雙雙卻有可能辦得到。他把劍還給喬雙雙,默默地退了開去。

哈倫忽然冷冷哼了一聲:“既然你死不悔改,還在猶豫什麼?”

他會在第一時間就指住喬雙雙的咽喉,從此以後,他就是喬雙雙實至名歸的主人!

他的眼睛裏射出了興奮的光芒,他側身而立,手中劍尖指著喬雙雙,沒有握劍的手靠在背後。

喬雙雙凝立不動,那是迎戰的姿勢!

“我可以讓你先出招。”哈倫傲慢地說道。

喬雙雙的視線終於離開了她手中的劍,她的睫毛慢慢地向上翹了起來,平靜地凝視著哈倫,靜得如同一麵平湖看不到漣漪。

劍尖微微揚起,哈倫手中的劍陡然向前急送,就像是一道閃電一樣,寒森森的劍尖指在了喬雙雙的喉頭一寸左右的位置。

已定!

花非花的臉色一沉,傳聞中哈倫劍術無雙,快如閃電。他一直以為多少有些誇張,現在他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果真有閃電一樣的擊劍速度!他的心也是一沉,他幾乎可以看見下一刻的自己,也是這樣束手無策地被哈倫的劍尖指住了咽喉。

“認輸了嗎?”劍光一閃,誰都沒有看清楚哈倫是怎麼撤劍的。

喬雙雙依然靜若止水,她的心好像遨遊在無垠的太空,散發出廣袤的荒蕪。

哈倫撤劍的同時,喬雙雙終於動了。她輕步曼舞,像是燕子伏巢,又如鵲鳥夜驚疾飛高翔。她的目光渺然於杳遠幽冥,是那樣的雍容不迫,又是那麼惆悵悱惻。纖細的羅衣順著她流水行雲的姿態飄搖曳曳,繚繞的長袖左右交橫若仙若靈,牽動著哈倫的眉眼。

她身輕似燕,身體軟如雲絮,雙臂柔若無骨,飄然轉旋回雪輕,嫣然縱送遊龍驚。小垂手後柳無力,斜曳裾時雲欲生。煙蛾斂略不勝態,風袖低昂如有情。一雙如煙的水眸欲語還休,流光飛舞,整個人猶如隔霧之花,朦朧飄渺,閃動著美麗的色彩,卻又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這哪裏是擊劍,這根本是一場舞曲盛宴。哈倫如飲佳釀,醉得無法自抑。

刹那間,喬雙雙如玉的素手婉轉流連,裙裾飄飛之間,劍尖突然一昂,指向了哈倫的咽喉。

一樣的位置,分毫不差!

花非花驚喜地叫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