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孫大人將此案判的英明,圍觀的人們都暗暗稱讚他是個清官。卻不知那個家丁在孫大人耳邊說了幾句才讓他改變了注意,他家中六十多歲的老母親忽地重病不起,而小金庫中的金銀被洗的所剩無幾。自己以為是遭到了天譴,又念及這次的案子是他官宦生涯中的最後一個案子,所以才下定主意,將它弄得真相大白。
孫大人退到後室,秦臻便扶起賈蓉。秦臻向她道:“賈姑娘,一切都已明了了,回家去吧。”
賈蓉緩緩站起來,便向一旁的李家少爺瞪了一眼,便又向秦臻道了聲謝。
此方細看,這女子頭上挽了兩角,用紅繩緊係。額前的那些死死青絲隨著堂外吹進來的輕風飄動著,修眉聯娟,凝眸似水,好似黑珍珠似的嵌在那嬌美的麵上。
賈蓉一見秦臻,他的微笑落入了她的腦海,她心頭忖道:“這人生得這樣俊俏,卻不知他品行怎樣。”又見一旁肌膚勝雪的女子癡癡地在一旁瞧著他。她所見的自然是胡月,胡月嫣然笑道:“秦大哥,咱們走吧。”秦臻微微一笑道:“好。”於是他攜著胡月向外走去。卻聽賈蓉在後麵喊道:“恩公救命之恩,小女子該怎樣報答?”秦臻回頭笑道:“區區小事,不足言謝,你就快些回家去吧。”胡月也笑道:“我們秦大哥並不是一個貪圖回報的人,你就不要記掛在心上了。”賈蓉苦笑道:“恩公的大恩,小女子卻是難以忘懷的,如果不嫌棄舍下簡陋,小女子請恩公今晚到小舍一聚,小女子略備些薄酒相謝公子救命之恩。”此刻秦臻與胡月已走了好遠,在數丈之外聽到一個聲音道:“姑娘的心意,我已心領,如果有緣,他日自會相見的。”
賈蓉心中一涼。回到居所,悶悶不樂。那你家已依言將千兩紋銀送到她的住所不提。孫大人斷案之後,於第二天便回老家去了,襄陽城便又來了位新知府。而那李家少爺本想折磨孫大人一番,又見他已不在襄陽,最終也將他沒轍。
夜色清涼,月色似水,這夏日雖是有些燥熱,而賈蓉卻感到一陣涼風,瑟縮了一下,在小屋長凳上抱著雙臂。桌上放著一杯清酒和一壺佳釀。夜已深,夏的味已去的大半,她仍在長凳上等著一個人。秦臻,她的大恩人。她相信他一定會來的,不管再久她都會等。不過她現在有些擔心,她並沒有告訴她的住處,他是不是因為找不到而沒有來?還是嫌棄自己……一時間她心中實在亂透了。
突聽的外麵有人在叫:“賈小姐……”賈蓉的一顆心便如野鹿衝撞般,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竭力阻止自己那激動的心情。她的心中猜想肯定是她的恩公,一時間什麼都不想,急急整理了一下衣冠,便飛快地去開了門。怎知她剛開了一個細縫兒。便見頭頂一個黑影子罩了下來,一時間什麼也瞧不見。感覺到有幾個人將自己扛在肩上,飛奔而去。
賈蓉自幼未曾習過武功,被這麼一著,頓時動也不能動,叫也叫不出。暗想:“這下可真的完了。”但覺得越走越慢,待不得多時便停了下來。賈蓉心想:“假若他們隻是殺我泄恨便罷,總比了那李家少爺糟蹋了好。”
突然感到自己被一個人奪了過去,頓時她雙腳沾地。那黑布袋也脫身而去,她還以為自己已經到了李府,不等布袋離開自己的身子便破口大罵道:“李王八,我今兒死也不會認命,你若想強占我,就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她卻還不知,此刻站在她麵前的不是別人,更不是她大罵的那王八李家少爺,而是秦臻,一身正氣的秦臻,此刻他對著她微笑道:“賈姑娘,讓你受驚了。”賈蓉一見秦臻,心中又感愧疚,又是害羞的,低頭沉聲道:“原來是公子。”
隻聽胡月笑道:“賈姐姐,我和秦大哥早猜到那李家少爺是不會這樣就甘心的,晚飯之後便在你屋子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靜靜地觀察著,等了許多時,我們還以為他們真的不來了呢。秦大哥卻笑說看看月亮也是好事,我們又在那裏看了一會兒月亮,直到剛才那幾個真的來了。”秦臻笑道:“月兒妹妹說的不錯,事情就是這樣的,夜也深了,你還是回去休息吧。”賈蓉此刻卻隻是呆呆地低著頭站在原地。胡月便道:“賈姐姐,你就放心回去吧。我料這些人再也不敢欺負你了,而我和秦大哥明天也要離開襄陽。”賈蓉一聽,心中一動,便問道:“你們要去哪?”秦臻笑道:“濟南。”賈蓉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道:“你們去濟南有事?”秦臻搖著折扇微笑道:“天地之大,江湖一沙鷗,隻不過我想在有生之年多去一些地方罷了。”賈蓉趁機問道:“你們現在投宿在何處,我明日好來替你們送行。”秦臻微笑道:“這便不敢勞煩姑娘了。”胡月卻脫口而道:“興意客棧。”賈蓉便低著頭,若有所思的徑自向回走去。
秦臻看著站在街道之上的那幾個一動也不動的黑衣人,這才從一旁拾起一塊小石子,揮手打去替他們解開了穴道。這幾個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之下便被點了穴,知道秦臻是個厲害角色。便都紛紛跪倒在地道:“少俠饒命啊,少俠饒命……”
秦臻冷冷道:“你們幾個正事不幹,卻做這種勾當,本來是應該是給你們一點教訓的。念及上天給人有改過的機會,你們就走回去吧。如果今後我再見到你們作惡,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那幾個黑衣漢子當頭的道:“往後如果我們再幫助壞人,不等少俠開口,我們便都自殺謝罪。”說完之後,那幾個漢子就像是逃命的喪家狗般夾著尾巴逃走了。
胡月見到那些人那狼狽的樣子,不禁“嗤嗤”發笑道:“秦大哥,他們跑的真的比山裏麵的兔子還快。”秦臻摸了摸她的長發道:“許多事,你還不懂。那些人不是好人的,我們回去吧。”說著便牽著胡月的手向客店回去了。由於大門關上了,他們便從後麵的窗口跳了進去。一晚酣睡不提。
次日,大早秦臻便起來將藏在隱秘之所的那些金銀到錢莊換了銀票,一百多萬的銀票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又送了些銀票給那城外那天他所救的那老婆婆一些,叫她以後生活得到了保障。那老婆婆本來是想將她留下吃了早飯,秦臻推說月兒還在客店等他,於是她也不便留,還給了他一本油布包著的東西。“這本書是我幾年前無意間尋到的,一直視為自己的惟一家當,然後我老婆子不識字,要了也沒有什麼用,你就拿去吧,權當我對你的一點感謝。”秦臻便隻好收下。
回到客棧中,將一半的銀票放在了胡月那兒,自己又留了一半。那麼多的數目,秦臻是拿到了這大大小小的銀號中分別換的,也是讓人不起疑。
早飯用罷,馬也喂足了草料,便又到了掌櫃處結了帳。掌櫃用算盤算了一陣,笑著道:“客官,一共是二十三兩五錢銀子。”秦臻給了二十五兩,便道:“不用找了。”剛要走出店門的時候,卻看見賈蓉一身遠遊打扮的樣子匆匆跑來。
秦臻見到她,便問道:“賈姑娘,你這是要遠走麼?”賈蓉聽到之後,竟不知該怎樣說,當下怔在原地。胡月笑道:“賈姐姐,那些壞蛋昨晚被秦大哥教訓後,不知有多聽話,你就放心的呆在這裏吧。”賈蓉歎了口氣道:“你們說的都不是。”沉默片刻,她竟盈盈向秦臻跪倒。秦臻緩慢扶起道:“賈姑娘,你這倒讓秦某不知所以了。”
賈蓉道:“我知道我說的話有的時候是直了一點,但若叫我不說,悶在心頭又是很難受。我不管別人怎樣說我,我今天也要說出口。小女子承蒙公子兩次相救,無以為報。而自己也是無親無故,自願伺候公子一生,不知公子是否瞧得起我。”
秦臻一聽,有些吃驚,顯得有些慌亂了,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麼好,但話還是吐了出來,“賈姑娘,我隻不過盡我俠義中人該盡的一點綿力,你不應放在心上的。”
賈蓉道:“這是我自己選的,隻求公子能收留我。”
秦臻歎道:“跟著我,恐怕隻能誤了你的一生。”
賈蓉道:“難道公子是看不起我,服侍不好你?”說著低下頭,眼中含淚,似欲掉落。
秦臻見此更是沒有什麼話可說,當下想說些寬慰的話,竟又不知該怎樣說來。
胡月笑道:“秦大哥怎麼會看不起你呢?”
賈蓉又道:“那為什麼就不肯收留我?”說著一滴晶瑩的淚珠滾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