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能夠心想事成。”殷樂樂閉上眼睛在心裏悄悄的許下這個願望。
老天爺啊,請你…把在我身上帶走的所有快樂和幸福,都給他們吧。
小小的病房裏一直笑鬧到很晚,老李帶著其他同學回去了。
林悠繪聲繪色地講起謝子衿小時候的事情,笑得大家前仰後合。殷樂樂也跟著笑,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慢慢的睡著了。
月亮從烏雲裏探出頭,淡淡地看著這人間光景,貪嗔癡怨,生死離別。
深夜緊閉的急救室仿佛是通往地獄的大門,門外的人跪地哭喊,狼狽至極。門裏的人雙眼緊閉,心髒起搏器根本不能從死神手裏奪回一條鮮活的生命。
殷樂樂的母親哭得已經站立不穩,倒在牆角任由眼淚肆意流淌,她渾濁的眼睛裏已經看不到生的希望。
林悠站在不遠處,看著悲痛欲絕的其他人,隻覺得世界一下子變得好安靜,安靜得她都聽不見心跳聲了。
雨滴答滴答落在窗台上,帶走了夏天的燥熱,蜿蜒的水漬緩緩流進秋天。樹葉黃了一茬,有些打著卷兒落在地上,有的還在樹枝上被風雨打亂,整個世界都在遵循著生死的規則。
當然也包括殷樂樂。
程惜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望著悠長的走廊不知道在看什麼,他的眼神那麼絕望悲傷,讓林悠都忍不住鼻子一酸。
醫生從裏麵出來,低著頭歎了口氣,“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短短一句話,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殷樂樂再也不會醒過來了。殷樂樂的母親聽完這句話,直接暈了過去。還是莫心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不!不可能的!”程惜不管不顧地衝上去揪住醫生的衣服,“你能救活她的!你救她,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你把她給我救回來!”
但是瘦弱的程惜根本不是醫生的對手,中年醫生捂住他的拳頭,稍微一用力就聽見“哢噠一聲,”緊接著就是一陣劇痛。
“對不起,我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我現在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們已經盡力了,病人的癌細胞擴散得比一般人都要快,她能堅持到這個時候已經能算是個奇跡了。”
醫生在醫院裏看慣了生死,所有說起死去的生命時都會非常冷靜,和家屬形成鮮明的對比。他們風輕雲淡的一句話,抹滅了多少活著的人的希望。
在夏末的最後一場雨裏,殷樂樂離開了。
她是在睡夢中停止心跳的,走的時候也還算安靜,應該是沒有什麼痛苦的,那個像玫瑰花一樣美麗的動人心魄的女孩兒,就這麼無聲無息的和這個世界告別了。
這半個月來,林悠想過無數次殷樂樂離開的場景,可是唯獨沒有想到是這麼安靜又冰冷的夏夜裏,她像落進進大海裏的雨滴,在這個世界上,再也尋不到半點蹤跡。
殷樂樂葬禮是在自己家裏辦的,她父親已經不見了蹤影好多天。隻剩下那個臉上有傷疤的女人,強忍著心中滔天的悲痛,一點點操持。
來吊唁的人大多數都是同學,還有一些鄰居。程惜看著正中央擺著的黑白照片,心裏說不出來的難受。
當廖煙香踏進殷家時,看到的就是程惜對著殷樂樂的照片流眼淚的場景。她在心裏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如果殷樂樂有一個正常的家庭,或許就不會這樣了。
可是,這個世界上又有誰是求仁得仁的呢?殷樂樂的事情仿佛是在警示她,要做好一個繼母的責任,給程惜一個“正常的家庭”。
一個星期以後,殷樂樂的骨灰被帶走,殷家就隻剩下那幽暗潮濕的胡同和狹小 逼仄的兩間房子。或許盛某個醉酒男人的眼淚,或許盛著殷樂樂做不完的美夢,或許有驚懼,或許有歡笑…
如今什麼都不剩下了,灰塵會一點點把過往的一切都埋葬。
總之這個夏天那麼短暫又那麼漫長,所有人經曆過這件事以後,都在不知不覺間有了改變。
暑假的時候,程惜把自己關在家裏不肯見人。廖煙香無可奈何隻好在文叔那裏找到了謝子衿。
其實林悠一直對程惜的這個繼母充滿興趣,雖然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沒有留下什麼好印象,但她總覺得這個女人很不一樣。
“其實我也不想打擾你們,我知道程惜在學校就跟你們關係最好,我想讓你們勸勸他。畢竟人死不能複生,該過的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廖煙香放下了平時那種倨傲的態度,在林悠看來,這個時候的她就和自己的媽媽沒什麼區別,都是一樣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