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回將之拿在手中,烏漆抹黑的一塊,就像農家灶上的抹布。一抖開,一道烏光翻翻騰騰,就像下雨時的黑雲,其中又有雷光閃動;錦雲帳原來正大光明的氣象蕩然無存,這黑雲罩在頭頂,邪氣十足,一眼看去就像個不折不扣的大壞蛋。這也難怪,昔日煉劍還有許多礦石試手,如今這類型的法寶他是第一次煉,沒有煉廢已經是走了莫大的****運了。
秦回收功出洞,伸了大大的一個懶腰。這次一閉關就是二十來年,頗有些滄海桑田之感。此時他第一個念頭就是去看看程虎,順便瞧瞧穀雲兒到底逃走了沒有,因為除這兩人外,在這滄浪水域他也不認識別的人了。
於是他心意一動,五色雲光升騰而起,托著他如電般向流煙島方向飛去。這一路上,不知是不是錯覺,秦回總覺得有些異樣,空氣中的氣氛似乎也不那麼對了。水域雖然廣大,但往常也不時可見各路仙俠的劍光往返來去,如今十幾日行下來,秦回竟沒有見過一人,反而遇上好幾次妖獸,很是費了一番手腳。
“難道,水域眾妖與人類修士又打起來了?”
秦回暗自猜測,但細想又覺得不像,因為這一路上所遇的妖獸都是未開化的,雖然體型龐大,但也隻能對付對付普通人,碰上有道行的往往幾劍就斬了,沒什麼大用。又過幾日,秦回終於碰見一名趕路的散仙,上前一問才知道現在這世道果然不大太平,水下眾妖王漸漸有些卷土重來的意思,以前都在深水活動的諸妖獸,現在也陸續擴大了活動範圍。
“這樣啊,那人類修士作何反應?滄浪紫府呢,他們一向是水域的領袖,沒做點什麼嗎?”秦回聞言問道。
“沒反應,一點反應沒有。”
“真是怪事!”秦回嘟囔了一句,“他們那位府主名傳天下,出了名的不好惹,怎麼一點反應沒有?”
那散修神秘兮兮的對秦回道:“兄台,這也就是我,你換個人問,還真不一定知道!我有一個好友,他三叔的二舅老爺的鄰居家的孩子,正好在流煙島上做鋤藥童子,這才掌握了第一手的內幕。我跟你說,滄浪紫府現在是自顧不暇,好像內鬥得挺厲害,搞不好妖怪們沒打上來,他們自己就打起來了!我看這種可能不是沒有,因為……那些小門派都在觀望,有些年年給他們納貢的,現在都斷了,不再買他們的帳,跟約好了一般,依我看……還有人說沉寂許久的青陽宮要出頭領導群修,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據我觀察,這應該是一派胡言,因為什麼呢,這裏麵我總結了三個原因……我還聽說西州現在比咱們這還亂,那幫禿驢們和西州散修打得那是天昏地暗,至於勝負依我看……”
秦回隨口一問,哪料到這人竟是個話癆,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一直講到西州去了。他趕忙打斷這人的話,道了聲‘多謝’,跟著立馬就溜了。一直飛出去很遠,才暗呼一口氣,抹了一把額頭,歎道:“真是太能說了!”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修道人壽元漫長,像這類喜愛捕風捉影,用來充作談資的人著實不在少數。秦回搖了搖頭,將方才那人的話都甩出腦海,又行了幾日,到了範文天的聚源島,落在那座竹樓麵前。範文天喜愛清靜,島上除了他與程虎之外,隻有幾個服侍的童子。
如今已過去二十來年,當初那批童子早就換了,如今的卻不認識秦回。樓前那兩個童子正在喝茶對弈,忽見五色雲光一閃,落下一個不認識的青年來,不約而同跳起身來,喝道:“你是何人,為何不在島外通報,擅自入島來?”
秦回道:“程虎呢?”
那兩個童子見秦回似乎與程虎相識,瞬間變了臉色,賠笑道:“原來是上仙的舊識,我等有眼不識泰山了!程仙師不在島上,已許久未歸了。”
“他去哪了,你們知道麼?”
童子答道:“這個不知,仙師行止,哪能輕易告訴我等。”
秦回聞言頗為失望,本來想見見程虎,順便偷偷打聽下穀雲兒是否還在水府,如今卻不好辦了。他正要離開,肩頭忽然被人一拍,驚得他立刻跳開,腦後靈光衝出,禽獸劍凝成匹練般一道白虹向後一掃,卻掃了個空。
秦回轉身看去,拍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程虎的師父,聚源島的主人範文天。許久未見,這老頭似乎一點變化沒有,還是那副腦滿腸肥的樣子,隻是此刻臉上帶有三分倦容,一副十分疲憊的樣子。範文天抬頭看向半空中的禽獸劍,讚道:“好劍!我竟算不出它的來曆,是你自己鑄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