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州曆1791年四月初五、清明
陵江中段,北山之巔
瀝瀝的細雨衝刷著龍洲唐氏的發跡之地,這座壯麗巍峨的望北大船紮根在已經變寬數倍的陵江中段,山體上還留著大戰後的痕跡與蒼涼。
沒有工匠修繕,因為這是唐氏勇武的榮光,由數十代英傑前赴後繼,終成製霸七城的大業,成為龍州以西最大勢力,權柄在握,數千萬生民仰望。
所有世家都道西陵唐族握有真正的大勢,崛起不可阻擋,那時候的唐氏也這樣以為。
可短短幾個月的功夫,這個由幾十代人心血構建的大廈,已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來自四麵八方的豪族武士領著正義之士們安營紮寨,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表現讓這座大廈搖搖欲墜。
猶記得當年,西陵唐氏便是在這座山上,將豪族彌氏連同眼力差勁的望族豪強打斷脊梁,以無數沉江的屍骨,登封龍西的新王。
在那之後,龍州西部隻剩下一個聲音,而唐氏的長老與供奉便四散七城,開始了不停休的忙碌。
權利便等同於責任,征服容易治理難,千年來隻能統治半城的唐氏長老們對能夠插手龍州以西這樣大的一片區域而感到無比興奮,哪怕隻是協同管理,參與市政廳議會,也無法打消這種容易。
好像就是自那時候起,唐氏的十三位長老們再也沒有聚集一起議事,更別提回到北山了。
就連上一次抵抗邪王宮的時候,族長唐誌也沒有發過緊急的召令,各個長老各司其職,便把那段時間給度過。
曾經以為那已是唐家的至暗時刻,可同現在風雨飄搖的光景一比,當時的艱難真不算什麼。
可一群連治下百姓飯都喂不飽的世家,怎麼敢舔著臉自詡正義之士,對自家窮追猛打呢?
懷著這樣的疑惑,掌握著唐氏最高權力的十三位長老,還有掌握七城宗所的宗正、律長,連同七城二十一位分宗代表,又回到這個唐氏夢起的地方。
隻是相比於往年的威武風光,齊聚北山議事堂的眾人皆是麵有戚戚,望著熟悉的地方,好像有懷念,更多的則是不甘。
作為緊急議會的召集人,唐誌自然明白他們不舍的是什麼,可如今事情走到這一步,已經無可挽回了。
人心向背,無可挽回,當濤濤大勢向邪惡壓來,實力高低從來不是問題,因為心懷正念的義士與心懷鬼胎的野心家們一道,便能無堅不摧。
上一個被大勢摧毀的,應該就是幾百年前的邪神教,信眾百萬,數位宗師護法,教主北邙邪神更是王境強者。
而有這珠玉在前,是負隅頑抗還是心籌謀,便不是那樣難以抉擇了。
與十三位長老同坐議事廳中央的圓桌,後頭是分宗代表與宗所之長,如此重要的人物彙聚一堂,本該緊趕慢趕,但這次好像誰都不願意先開口,打破這份沉默。
好像隻為了流連久一點,更久一點。
但終歸不能久久地流連下去,若是外頭知道掌握龍西聯盟最高權力的眾人此時坐在北山發呆,那本就風雨飄搖的聯盟,可真是要炸鍋了。
“......三房唐森一家帶著本代最優秀的弟子上了船,有元洲徐氏的庇護,即有些許餘怨也無妨。”
“......姬玄遠答應過的破界石也已經送到,七城分宗代表已經擬好了匿藏名單,由宗所與戮仙軍分批送入靈界。”
“......蘭山城禁地聚集了七城藥師,日夜趕工收割栽種的神藥寶草,將其練成丹藥。”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龍西聯盟近期備戰的事宜,但隻有場中眾人知道更深層次的東西。
“族長!”
泊馬城的分宗代表唐琦突然開口打斷了唐誌的敘述,滿臉痛苦地詢問道:“真的,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麼?”
唐琦的話,也代表著在場絕大多數饒心聲,他們實在不明白,明明還有贏麵,為何要變成今這樣。
三長老唐正豪更是狠厲道:“四族既然敢駐軍龍西,分明就是做了久戰的打算,既然如此,便該召集族中精銳,以斂息秘術夜襲營地,乘著四座營地還未安穩,就將敢對本族宣戰的四族打疼打怕。讓他們知道,如今的龍洲已不是他們七族話事的時代,唐氏更不是由他們捏圓捏扁的軟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