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共敬賓客一杯酒(2 / 3)

他胡亂的猜測讓她受驚地抓住他的手臂,口氣也有些急切。

景漠宇靜靜地看著她,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他沒事。他已經醒了。”

文哲磊終於醒了,她一陣驚喜後,她看見景漠宇陰冷的神情,不禁擔憂起來:“你,你要把他怎麼樣?”

景漠宇冷冷地瞥她一眼,沒有回答,她急忙拉住他的衣袖,懇切地說:“不管他做過什麼,他始終救過我的命,你能不能放過他?”景漠宇一言不發,她繼續說,“他是個好人,他恨你和爸爸,卻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傷害我的事情。我知道,你一直以為他欺騙了我的感情,以為我跟你離婚,是因為愛上了他。其實,是我騙了你,我和他從始至終都隻是醫生和病人的關係,我感激他,但從未愛過他……”

他沉默了一下,轉頭朝她微笑,笑得特別迷人:“在你心裏,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嗎?”

“啊?”

“你是不是以為,他發生的車禍,是我找人幹的?”

“……”雖然她一直願意相信文哲磊的車禍是意外,但在內心深處,她總還是隱隱有些懷疑,畢竟這場車禍來得太巧了。

“不是我。如果我想要他的命,那時他已經死在醫院了,根本不會活到今天。”

“我就知道你不會。”景安言終於鬆了一口氣,兩年來的自責和愧疚也終於在這一刻放下,“你是基督教徒,做這樣的事會遭天譴。”

“我不怕遭天譴,但我怕看見你……傷心。”

“……”她忽然想起景漠宇離開那天,T市醫院門外的那一幕。他的車就停在雪中。她想,他一定是想在離開之前,做完他該做的事情,但他最後還是給文哲磊留了一條生路。她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現在想通了,他之所在那裏停留,是因為她那一串留在雪中雜亂的腳印。

“景漠宇……”半晌的沉默後,她做了最後的決定,“我同意,複婚。”

“為什麼?”他訝然地看著她,顯然無法接受話題突然轉變。

她繼續說:“我懷孕了。”

“懷孕?”

在他的眼神中,她沒有捕捉到預料中的興奮,盡管他好像努力想做出一點興奮的表情來捧場,終究看起來太過勉強。

“你怎麼了?你不是一直想複婚嗎?現在我答應了,你不是該高興才對嗎?”

“我不是不想複婚,也不是不想要孩子,我擔心你的身體……”

“我的病已經好了,醫生說我可以要孩子。”看出他不相信,她有些急了,“這次我真的沒騙你,這一年多裏,我的身體恢複得很好。”

“我剛剛請到一個美國心髒內科方麵的權威專家,他明天會到A市,給你做全麵檢查。”

雖然她認為自己的病情不嚴重,沒有必要請什麼權威專家來看,可是他語氣中的緊張和在意還是讓她感覺心裏暖暖的。

美好的夜晚,他們默然相對,他不用再說什麼,她已從他的眼中讀出了不一樣的情感,以前每天都要問一遍的問題,忽然習慣性地脫口而出:“你愛我嗎?”

“嗯……”又是一樣的答案,她意料之中,卻沒想到,他頓了頓,接著說,“我愛你!離開你之後,我才發現我早已經愛上你了,早在結婚之前。”

“你說的是真的?”意料之外的答案讓她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周圍的一切都像夢境一樣虛幻,她要努力抓住他的手,握緊,才覺得踏實。

“真的,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可能從我答應會永遠陪著你的時候,我的世界好像隻有你一個女人,我對任何女人都提不起興趣。我每天都要惦記著你,擔心你被人欺負,擔心你晚上做噩夢沒有睡好,擔心你隻吃肉,營養不良……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們分開,生活會變成什麼樣。”

她的眼角被淚水浸濕,他托起她的臉,吻去她眼角的濕潤:“言言,經曆了這一年多,我更加確信,我不能失去你。”

景安言用力地點頭,閉著眼睛靠在他的肩上,心裏是從未有過的安穩、踏實。

雖然最初決定跟他複婚是為了孩子,可是,現在,她更是為了她自己,為了他。

第二天下午,景漠宇請來的心髒內科權威專家為她做了全麵的檢查,檢查結果出來時,棕發藍眼的權威專家臉色看上去很差。

“醫生,我太太的病情是不是很嚴重?”景漠宇語氣焦灼地問。

權威專家瞥了他一眼,神色要多嚴肅有多嚴肅:“Vincent,我知道你很富有,也知道你很愛你太太,可麻煩你考慮一下我其他病人的感受。他們有些正在經曆極大的痛苦,有些瀕臨死亡,迫切地等著我去救命,你卻十萬火急地把我請到這裏,給一個心髒近乎正常的人看病。”

被狠狠地數落了一頓的某人貌似沒聽懂權威專家的意思,舍本逐末地問:“你的意思是,我太太的心髒很健康?”

權威專家看出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之心,也不好把話說得太重,隻能平心靜氣下來跟他討論病情:“不能說完全健康,從目前的檢查結果看,她的心髒功能正常,如果不過度勞累或者受到過度的刺激,不會有問題。”

“那如果受到一些刺激呢?或者懷孕生產呢,會不會有生命危險?”景漠宇又問。

“一些情緒上的不穩,正常來說,會導致心律不齊,及時服藥的話,不會有太大問題。”權威專家翻了翻她的孕檢結果,“至於妊娠,我不敢說完全沒有危險,但以你太太這種心髒狀況,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生產過程中心髒病發的病例。你懂我的意思吧?”

權威專家不愧是權威的專家,果真比那些光會說“可能有生命危險,希望你慎重考慮,自己決定”的、急著推卸責任的普通醫生更體諒病人。

景安言連連點頭,感激地看著權威專家:“我明白,謝謝你!”轉眼,她朝剛鬆了口氣的景漠宇笑笑,“我就說了沒事,你偏不信,現在信了吧?”

他點頭,將手輕輕地覆在她的手背上,她才發現他的掌心全是濕熱的汗水。原來一向沉穩淡定的他也有緊張害怕的時候。權威專家確診了她的病情後,連他們安排好的飯局都沒有參加,直接坐飛機回去趕一個手術。

臨走時,權威專家還嚴肅地警告他的助手,以後千萬要問清楚病人的情況,不要浪費他的寶貴時間。

景安言朝一臉坦然的景漠宇努努嘴:“聽見沒,說你呢,大資本家!”

“我認為,疾病不論大小,應該一視同仁地對待才對!”

從機場回到家,景漠宇看似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對了,你的護照還在抽屜裏嗎?我拿去給你辦一下美國的簽證。”

“簽證?你要帶我去美國?”現如今爸爸的身體這樣,景安言哪有心情去美國,“我們等過段時間再說吧。”

“我們去登記結婚,不會太久,兩三天就夠了。”

“登記結婚?”

她以為她和景漠宇的複婚會和結婚一樣,景漠宇在百忙之中抽出點時間,跟她去民政局填個表,領個小紅本,整個過程連話都不用說幾句,就結為了夫妻。

不料,景漠宇不但改了名字,還改了國籍,非要帶她去美國結婚。她特意去百度上查了一下,分明在中國也是能辦手續的,隻需要拿著大使館出具的他的中英文單身證明和他的護照,他們就可以重新辦理結婚登記手續。

她指著電腦屏幕上的詳細說明給他看,結果,他淡淡地掃了一眼:“在國內登記結婚,以後離婚也太方便了。在國外登記的話,你英文不好,就算哪天想離婚也肯定辯不過我。。”

“呃?你怎麼能還沒結婚,就考慮將來離婚的問題?”

“以防萬一。”

景安言突然有一種上了賊船的錯覺。不過,既然已經上了,也想不了那麼多了,她想了想說:“簽證不用辦了,我上次簽的應該還沒過期。”

“上次?你去過美國嗎?”

她理了理沒有一絲雜亂的頭發:“沒去。”

“為什麼?”

他看了她許久,看得她無法掩飾自己的心思:“我害怕離你太近,怕離你近了就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打擾了你平靜的生活……”

他剛離開的幾個月,是她最難熬的。

她拚命工作讓自己沒有時間想起他,可是,聽到有人叫“哥哥”,她會想到他;聽見有人談起“吳家”,她會想到他;聽見有人提起“美國”,她也會想到他,甚至聽見有人叫她“景總”,她也會忍不住先看看周圍,明知不可能,還是幻想著他可能就站在她的身邊。

有一次景天公司需要去華盛頓一家公司訂設備,她辦好了簽證想隨行,以便有機會看他一眼,哪怕離他近一點。

最後,她還是因為怕打擾他,在登機前退了機票。

後來,時間長了,思念漸漸成為一種習慣,她沒有再刻意忘記他,他卻好像真的走出了她的生活,離她越來越遠……她以為自己已經走出愛情的牢籠,其實,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失神間,他已靠近她,很近很近:“既然選擇了‘打擾’,你就‘打擾’到底吧。”

是啊,既然她選擇了愛他,不論對錯,都是自己的選擇,就應該愛到底!

“我們明天回華盛頓吧。”

景漠宇說這句話的時候,景安言剛剛睡醒,牙齒還沒刷,她稀裏糊塗地望著他:“你說什麼?明天?”

“是的,你的簽證下周就到期了,重新再辦一個不知道要等多久。”

“哦,沒關係,我不急。”

“可我急!”他說,“而且,我爸媽也很想見見你。”

一聽到這句話,景安言腦子裏馬上勾勒出偶像劇中灰姑娘嫁入豪門、備受歧視的鏡頭,她不安地問他:“你爸媽對景家是什麼態度,他們是不是還在怪爸爸?”

“你放心吧,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有過幾次間接接觸,她能看出吳瑾瑉是個很有氣度的男人,可她爸爸畢竟害得他們骨肉分離這麼多年,他們會怎麼看待景家、看待她,她很難想象。

不過,轉念想想,景漠宇從來不是打無準備之仗的男人,他既然敢把她帶回美國結婚,總會做些前期的準備工作,不會讓她受什麼委屈。況且,她現在有了孩子,好歹也算母憑子貴,登堂入室。

想到這些,她立刻爬起來收拾東西,一邊收拾,一邊問他,“機票訂好了嗎?”

“不用訂了,我爸爸派飛機過來接你。”

她想說:這年頭油費挺貴的,還是乘客機環保又節省一些。

她忍住了。

吳家的私人飛機抵達華盛頓的時候,那裏剛剛下過一場大雪,隔著飛機的玻璃窗,厚重又潔白的一層簾幕為這個陌生的城市更添幾分冷寂。

機艙門打開,景安言遠遠地看見出口處站著許多人,看衣著都不普通,站在最前方的一男一女看上去氣度非凡,隱隱約約間,她覺得那男人的輪廓很像吳瑾瑉。

在意外的情況下第一次見到公婆,還是聞名已久的吳氏家族的掌權人,她惴惴不安地挽著景漠宇的手臂走下飛機,站到他們的麵前,接受著眾人評審式的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