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月圓2(1 / 3)

第十章 月圓2

果然,樂雅為悅寧想出的所謂“好主意”,到最後演變成了一個“餿主意”。

而此時此刻,麵對這災難性的結果,悅寧真是哭笑不得,恨不能時光倒流,回到哪怕一個時辰之前,她都絕對要毅然決然地拒絕樂雅的“好主意”,乖乖地待在閣樓上吃飯看戲,絕不下樓一步。

或者……可以下樓來偷看到這許初言與林婉秀的幽會?

算了吧。

如今再想這些已經毫無用處,還不如想想眼下這場鬧劇要怎麼收場。

悅寧一直在偷瞄裴子期的臉色,想根據裴子期的神情變化來推斷出他對此事的看法。當然,主要是對她的看法,其次才是對許初言與林婉秀之事的看法。等等,悅寧突然意識到另一個問題,如果林婉秀喜歡的是許初言,裴子期是不是就可以歸她所有了?!

剛想到這麼一茬,還沒來得及竊喜,一旁的矮樹叢後邊突然傳來一陣響動。

什麼?竟然還有人藏在暗處?

悅寧感覺自己有些頭痛,今晚這一出“好戲”,究竟還要有多少人牽涉其中……

窸窸窣窣,不過幾聲,就有個纖細高挑的身影走了出來。

“表哥,你不必怪許郎,要責怪,要生氣,就衝婉秀來吧。”還好,自那矮樹叢後走出來的,並非旁人,正是這一出戲的另一個主角林婉秀。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悅寧剛想通了,林婉秀已從她的對手變成了幫手,這一刻,悅寧總覺得林婉秀氣度超然,說出來的話也是擲地有聲,十分鎮得住如此混亂的局麵。

“林氏女婉秀見過殿下,見過各位大人。”

在這麼個情況下,林婉秀竟然還十分鎮定,禮數周到。

“不……不必多禮。”

悅寧覺得,相比林婉秀,自己的涵養還是稍微欠缺了那麼一點點。

“婉秀還有些話要說,不知公主殿下可否容得小女將話說完?”林婉秀道,“正好有殿下與邵公子在此,也算是為小女做個見證。”

有勇氣!悅寧覺得自己簡直欣賞林婉秀欣賞得不得了。

“但說無妨!”

林婉秀又俯首行了一禮,才又轉向裴子期道:“其實有些話,婉秀早就想與表哥說了,隻是一時尋不到機會。眼下雖非良機,但既已如此,不如就說個明白,表哥覺得可好?”

始終一言不發的裴子期稍稍猶豫,最終卻還是點了頭。

“就從我們定親之事說起吧。”林婉秀見裴子期點了頭,便道,“此事本是幼時父母之間的一個口頭之約,可當作約定,也可算作玩笑話,畢竟,並未有過什麼信物,隻單憑一句話,實在難以成約。不過,家父過世得早,家母便一心想為我尋一佳婿,打聽知道了表哥如今官至尚書,就動了念頭,上京借口尋親想為我談成這一樁親事。”

這些,悅寧是都知道的。

“婚姻之事,雖說要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婉秀略頓了頓,才道,“然婉秀貪心不足,不願也不甘……要一樁勉強的婚事。”

“勉強?”

悅寧實在好奇,不免要開口問一句。

林婉秀苦笑道:“表哥願意答應這樁婚事,不過是重諾,真將那口頭之約當成了了不得的重擔,而並非真心想娶我林婉秀為妻子,是不是?表哥你想一想,若沒有那約定之言,你會否向我林家提親,要求娶我林婉秀?”

這個嘛……悅寧又去看裴子期的臉色。

裴子期麵沉如水,良久才道:“你若想好了,那婚約自然作不得數了。”

“表哥願意成全婉秀?”

裴子期笑道:“說成全便對不起你方才那一番話了,你要向我討要的,應當是祝福才是。”

林婉秀也是一笑,這會心一笑,卻一點兒也不似她在人前總扮演的那副名門千金那般客套虛假麵孔,而是笑得冰雪消融,百花齊放,美得如春風拂麵。

“那麼來日,還請表哥千萬要來喝一杯喜酒。”林婉秀這一句話竟然說得十分堅定,盡管從眼前來看,她與許初言之間還隔著些許阻攔,說什麼“喜酒”實在有些言之過早了,但也正是因為這麼一句話,更能顯露出她的決心。

“自然。”裴子期答道。

悅寧在一旁聽得心花怒放,早忘記了自己方才的那件糗事。誰知道林婉秀與裴子期說完了,立刻轉過身來,“撲通”一聲也跪在了悅寧的麵前,許初言的身旁。

“殿下。”林婉秀看起來要比跪在她身側的許初言鎮定多了,她說道,“許郎是為見小女才到這後園裏來,無意中冒犯了殿下,還望殿下能忘記今晚這一切,這樣,對彼此也都好。但若殿下執意要找個人來出氣,那就請責罰小女,饒過許郎,畢竟,若真要嚴懲他,對殿下的名聲也不好。”

“……”

虛張聲勢的悅寧雖然顯露了惱羞成怒的一麵,可她畢竟也不是個傻子。

林婉秀說得極其有理。

遇到這麼一件尷尬之事,其實最佳的應對辦法就是將此事的影響消弭到最小,最好是到此為止,再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可若是咽不下這口氣,人家林婉秀也說了,責罰她,拿她出氣就好了。

這話說得真是滴水不漏。

悅寧有點兒走神,居然還很認真地想了想:像林婉秀這麼出眾又聰慧的女子,怎麼會看上那個看起來傻兮兮的許初言?悅寧這麼一想,就有意無意地將眼神轉到了許初言的身上,她上下打量一番,努力想從許初言的身上找出他能吸引到林婉秀的地方。

哪知那許初言還真不負她所想,也不知是怎麼理解了悅寧別有深意的眼神,真的發起傻來了。

“求殿下千萬不要責罰婉秀,此事與她無關!”許初言先是求了一句,不知怎的,又突然轉向了站在身後的邵翊,“邵公子!你聽我解釋!其實我走過來根本什麼也沒看清楚,隻猜到是有個女子在屋裏便趕緊讓開了,還是殿下轉過身來,我……我想要解釋兩句才……才看到是殿下……”

這都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悅寧蒙了,這許初言可別真是個傻子,好好的,跟那邵翊解釋個什麼?

邵翊沒說話,大概也是震驚於眼前這情況,不知該如何應答了。

可許初言的話還未說完。

“邵公子人中龍鳳,見識、心胸都不同於常人,想來……也不會像尋常那些沒見識的人那般注重這些……也……也不會介意此事……此事純粹就是個誤會!”

他越是激動,越是說得莫名其妙。

悅寧本被林婉秀所言打動,想要就此放了這許初言一馬,然後大家各自忘卻此事,各回各家也就是了。誰想這許初言竟然胡言亂語起來,還死扯著邵翊不放。此事與邵翊有什麼幹係?悅寧氣得隻差沒有直接將那傻乎乎的許初言一腳踹飛了,眼不見為淨!

大概是悅寧眼神太凶狠,一旁的林婉秀似有所覺,偷偷拉了一下許初言的袖子。

許初言卻猶自不覺,還盯著邵翊看。

與悅寧的尷尬窘迫不同的是,邵翊雖有些訝異,但很快便反應過來,隻問:“此事與我何幹?”

此言一出,許初言便急了。

“近來人人都傳皇後屬意於你做二公主的駙馬,難道竟是假的?再者,為殿下擇選駙馬之事耽擱良久,到最近忽而不提了,必定是皇上皇後都有了人選……”

許初言急,悅寧則更急。

她本以為自己不過敷衍著答應了自己母後與邵翊吃一頓飯,沒想到宮內外竟然已經有消息傳開了。難怪最近裴子期再也沒提過那個什麼三月為期的約定了,難道他也以為自己已決定了要嫁給邵翊?

“既然許兄也說了是傳言,那自然是信不得的。”邵翊似笑非笑,又道,“更何況,在下身為男子,豈有如許兄所言那般心胸可不在意此種‘誤會’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萬萬沒想到,如邵翊這般人物,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所以許兄日後可千萬別再說什麼傳言了。”邵翊道,“在下一介布衣,可高攀不起公主殿下。”

這話說得實在過分,雖言語婉轉溫和,但一字一句都對悅寧此番遭遇充滿了嫌棄,原本還有些擔憂與窘迫的悅寧,在聽了邵翊這番話之後,反倒激起了她的氣性來。今日造成此事的確是她的錯,可她堂堂公主,何時被人這樣輕視侮辱過?!悅寧氣得口不擇言,直指著那邵翊道:“也是本公主看錯了你!沒想到你竟是個偽君子真小人!”再想一想,她這般遭辱,全是為了裴子期而做的傻事,便覺心頭一酸,委屈得差點就要哭出來。

“裴……裴子期!”

對,全是為了他,而他竟然還曾斬釘截鐵地與她說,這邵翊才是最適合她的駙馬人選。她是傻,那他,可就是瞎了眼了,豬油蒙了心,竟然要將她強塞給這樣的一個人。

“裴兄也是男子,想來也能明白在下的心。”邵翊回頭倒朝裴子期笑了笑,“裴兄,你說是也不是?換作是你,你可……”

“殿下。”

裴子期並未理會邵翊,倒是看向悅寧。

時光荏苒,初見時那烏發杏眼的小姑娘,已長大成人,亭亭玉立,風姿動人。但在他的眼中,他的小公主從未變過,生氣的時候凶悍得像亮出利爪的花貓,委屈傷心時亦都如眼前這般,皺著眉,紅著眼,淚水包在眼中,隻差那麼一點兒就要洶湧而出。

……那時她急急衝到他府上來問他的問題,他終於想好了。

……

“裴子期,你……願不願做我的駙馬?”

……

“殿下,在宮外時,微臣與殿下有過一個約定,三月為期,此時看來,不必三月,也已知結果,是微臣輸了。”裴子期不疾不徐道,“微臣願賭服輸,聽憑殿下處置。”

悅寧又驚又疑。

這話是不錯,可裴子期偏在此時提出此事,這又是什麼意思?

任憑處置……

難道要讓她開口勉強他做自己的駙馬?

不!即便林婉秀與裴子期婚事不成,她可也不要一個勉強來的駙馬!林婉秀不要勉強來的裴子期,她又怎會如此委曲求全?天下女子皆是如此,絕無一人心甘情願被人輕視。她要的,是如同她在這許多的男子之中隻對他有所希冀一般,要他也隻有一心,不為其他,隻為心之所願,願娶她做他的妻子,才要做她的駙馬。

卻聽得裴子期又道:“然微臣身負皇上重托,要為殿下擇選駙馬,此番微臣心中又另有了一個人選,不知殿下可要聽微臣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