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我指著衣服問。這套衣服從上到下、從裏到外我都看不出性感來。

葉正宸為了證明他有多確定,拿出銀行卡交給售貨員:“這件和那件風衣我要了,找一套給她穿。”

售貨員正一臉失望,葉正宸指了指她手中抱著的準備給我試的衣服:“這些,還有前麵試的幾件,都包起來。”

“好的。”原本一臉失望的售貨員們頓時笑容滿麵,動作純熟地摘價簽,去結賬。葉正宸走向處於茫然狀態的我,手伸到我的腰間摟住,唇湊到我的耳邊,輕聲說:“晚上回家後,穿給我一個人看。”

這個男人……色就罷了,還小心眼。

買完了衣服、鞋子,我們又去了男裝區給葉正宸買了一件黑色的外衣才出了商場。本以為鄭偉琛會等得著急了,沒想到鄭偉琛正在和一個清純的美女聊天,聊得別提多開心。一見我們出來,他還挺失望:“這麼快?!”

“要不我們再進去逛逛?”葉正宸問。

“算了。”鄭偉琛看看表,“小伍他們已經到了,在會所等我們呢。”

他打開車門準備上車,美女滿眼留戀地望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葉正宸走過去,微微傾身,用最紳士的禮節禮貌地詢問:“我們幾個朋友晚上聚會,有興趣一起參加嗎?”

美女稍微猶豫了一下:“方便嗎?”

“當然。”

她看看我,以為我跟她誌同道合,便做了決定:“好吧。”

美女就這麼被拐上了車,經過簡單的攀談,我得知美女叫小雨,是個正在讀書的大學生,本來和朋友約好了來逛街,朋友臨時有事沒來,她稀裏糊塗和鄭偉琛聊上了……

我看小雨不像個隨便的女人,再從到後視鏡裏欣賞了一下正在開車的某帥哥,我估計這個男人泡女人的手段,比葉正宸有過之而無不及。

後來,我向葉正宸求證,他告訴我:“我跟偉哥絕對不是一個數量級的,他泡電影明星的時候,我還坐家裏看青春偶像劇呢。”

我驚得目瞪口呆。之後,葉正宸給我講述了一段鄭偉琛和女明星的愛情故事,美好卻悲傷。我特意去搜索了一下那個叫簡葇的女星,發現她竟然與小雨長得七分神似,我才明白葉正宸那天為什麼要約小雨和我們同行。

那晚,鄭偉琛開車轉來轉去,十幾分鍾後停在一家會所門口。單看門麵,沒什麼特別,但從小雨驚訝兼期待的表情來看,這家會所在秦皇島很出名。

車剛停穩,年輕的男迎賓過來開車門,見到是陌生的麵孔,立刻問是否找人。

“伍先生請我們來的。”

迎賓馬上換上另一副麵孔:“裏麵請。”

一走進會所,迎麵一陣香風——醉人的女人香。

迎賓一路引領我們進入電梯,上到頂樓。電梯門一開,光線驟然一暗。原來頂樓是一間大廳,舞台上正有幾個金發美女在跳熱舞,台下是一個大舞池,舞池四周擺著圓桌,圓桌周圍是幾張單人或雙人沙發。

此時正是中午,人並不多,隻寥寥幾桌有人,都在專注地看著表演。我們一進去,其中一桌有人站起來。桌邊一共坐了八個人,四男四女,都是葉正宸的朋友。

打過招呼,葉正宸拉著我在一張雙人沙發上坐下,看著舞台,笑問:“怎麼?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又卷土重來了?”

有個圓臉的男人不屑地哼了一聲:“你這種在新宿歌舞伎町如履平地的男人,甭在那裝正經。”

“可不,自己享受夠了,也不說帶個回來,太不夠意思了。”

鄭偉琛笑道:“你們以為他不想?海關不準。”

“還是偉哥了解我。”葉正宸靠在沙發椅背上,語氣十分無奈,“海關如果允許,我真想帶一個營回來……”

大家正說笑著,一個嬌小秀美的女孩上了台,深深地鞠了一躬,用日語跟大家問好,然後用日語說:“今天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有人讓我送他一首歌——《さよならは言わないで》(《不要說再見》)。”

所有的燈都滅了,一片漆黑,纏綿的日文歌響起,我閉上眼睛,又想起機場的那一幕,我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正是“さよならは(再見)”。

那時,我若知道他所有的難言之隱,做他的情人也認了,可他什麼都不說。

“師兄,假如我給你三分鍾,你會說什麼?會告訴我真相嗎?”

他擁住我,緊緊地。

“我一直很感謝你,沒給我那三分鍾。”

“可我卻非常後悔……”

大家在會所吃過午飯,又去泡了一會兒溫泉,不知不覺已是華燈初上,我們又回到頂樓的歌舞廳,看表演,喝酒。客人漸漸多了起來,不少美女在舞池中隨著音樂舞動妖嬈的身姿。

葉正宸有些醉了,眼神越來越迷離,手開始不安分地在我腿上遊移。其實他的酒量很好,假如不是替我喝了很多酒,他不會醉。

我也喝了一杯紅酒,頭昏昏沉沉,感覺自己搖搖欲墜,於是我悄悄起身。

“你去哪?”他一把捉住我的手,問我。

我撥開他的手:“洗手間。”

在洗手間洗了個臉出來,我看到大廳的一角有個幽靜的陽台,被垂著的簾幕隔開。我踱步到陽台上,雙手搭在陽台的圍欄上,望向遠方。不遠處是海港,我能看見航燈在閃動,很美。

“是不是很無聊?”一個聲音在我背後響起,我回頭,鄭偉琛站在我身後,拿著一杯冰礦泉水的手伸向我。

“謝謝!”我接過,“不無聊。我隻是有點熱,出來吹吹風。”

鄭偉琛轉身靠在圍欄上,側臉望著我:“我一直很想和你聊聊天,今天能賞個臉嗎?”

“我也早想和你聊天,一直沒找到機會。”

“噢?”

我說:“我聽人說,印鍾添的案子是你負責的。”

“嗯。”鄭偉琛無所謂地笑了笑,“是我抓他的。”

“你為什麼要抓他?他犯罪了嗎?”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問,好像我心裏總有一種期望,期望印鍾添說的不是真的,期望我認識的葉正宸始終是那個穿著聖潔的白大褂,連小白鼠都無限憐惜的葉正宸。

鄭偉琛用很官方的語氣回答我:“我們隻是找他協助調查。他非常配合我們的工作調查,向我們提供了很多有力的證據。”

“可我當時打聽到的消息不是這樣的,我聽說他承認了所有的罪,會被判處死刑。”

“若是連你都能打聽到內部消息,我們還怎麼查案?”

我無言以對,索性不跟他兜圈子,直截了當地問:“這個消息是葉正宸讓你放出來的嗎?”

鄭偉琛被我問得一愣:“他是這麼跟你說的?”

我搖頭:“不是。”

默然相對了一陣,鄭偉琛不禁歎了口氣:“看來,你根本不了解他的為人。”

“不是他讓你做的?”

“不是。”

“真的不是他?”因為期待,我抓著圍欄的手收緊,再收緊。

“這件事與他無關,一切都是我的安排,國際飯店總統套房的房卡也是我讓人給你的。”

“你?”

“他回國參加完授勳儀式,第一件事就是去南州看你,卻看見你正在試婚紗……你知道他是什麼反應嗎?”

我的眼前晃過婚紗店門外挺拔的背影,落寞又孤傲,還有那輛絕塵而去的軍車。

那時的他,是怎樣的心情?

鄭偉琛說:“我隻是想幫他,幫他創造個機會,讓你們坐下來好好談談,讓他把想說的話都說清楚,不過……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方法,一向理性的他,被你弄得暈頭轉向。”鄭偉琛半垂下臉,隱晦地笑了笑,“強烈期盼你再求他一次。”

海上的航燈變得悠遠,模糊。我努力回憶當日的情景,葉正宸好像想和我說什麼,我不肯聽。後來,他和我談條件,我就把衣服脫了。難道我誤會他了?

我仰頭,喝了一大口冰水。仔細回想一下,他好像確實沒說要我,是我太急切了。

我抬頭看著鄭偉琛,漫天星光落在他的眼底,他的眼眸像夜空一樣深邃。我忽然覺得我應該感謝他,恰恰是那一次的失足,讓我和葉正宸看清了彼此的渴望,讓我們都無法回避一個不爭的事實——我們依然相愛。

否則,我們可能會遺憾一生。

我心中一動,驀然想到一個更重要的問題:“鄭偉琛,南州市這宗案子,為什麼是你負責?這僅僅是個巧合嗎?”

鄭偉琛淡淡地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說:“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不論我需要他做什麼,他從不會說‘不’字,我對他也一樣。”

我點點頭,又重重地點了點頭,我已經有了想要的答案。

“你能給我講點他的事嗎?我想多了解他一些。” 我說。

鄭偉琛看向大廳,大家在輪流敬葉正宸酒,大有不灌醉他誓不罷休的架勢,葉正宸喝得興起,來者不拒。

“我們住在一座大院裏,從小玩到大……他的家教非常嚴格,葉伯父管他像管自己的兵一樣,非罵即罰。葉伯父不準他和大院外的孩子玩,怕他跟人學壞,不準他抽煙喝酒賭錢,還不準他交女朋友,怕他玩物喪誌,誤入歧途。偏偏他個性倔強,根本不知道‘服從’兩個字怎麼寫……可想而知,他的童年過得有多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