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的冰雪,兩個黑影若隱若現,看不真切,不甚清晰的嬉笑聲夾雜著風聲細碎的傳來,若是仔細去聽,有些怒吼聲,有些嗚咽聲。在過得一會兒,隻看見一高一低的身影自風雪中走出,那一身藍袍隨風鼓舞起來,低著身,正牽著一條長長的尾巴,口中發出長長的笑聲。被牽著尾巴的正是英招,此時它圍著圈兒,憤怒的齜牙,對著那握住其尾巴的手就是一口。不過藍袍人更是身手敏捷,早在前一刻便放了開去,英招不禁又撲了個空,發出更氣憤的聲音,藍袍人站直了身子,發出更加爽朗的聲音,正是顧榮。
此時,一人一獸已在這冰雪世界中生活十餘年,這世界,顧榮稱它為雪界,寬廣無比。顧榮雖然早就知道這不過是英招意念所構成的世界,然而,十餘年間他與英招走遍了這冰晶之地,卻未曾找到解決之法。
初入雪界,不同英招的遺忘,顧榮在平靜下尋找著出去之法,他雖然不知自己這般情形會發展成怎樣的結局,但離開這裏總會好的很多。
於是,他帶著英招無日無夜的穿行在雪界之中,雪界廣袤無垠,落雪從未曾停過。除了那一條暖河泛著些微藍,其餘皆是一片雪白。整個雪界中唯有英招與顧榮兩個,十餘年間,他們也在沒有遇到其餘任何生靈。
英招與顧榮從最初的默然相遇,在到一路相隨,最後這一人一獸卻是成為了生死之交。若是沒有顧榮,英招可能會孤寂的發瘋;但若是沒有英招,顧榮也會在這漫天雪花世界中踽踽獨行。
“今日便是十二年了”,顧榮在心中默默的想到。
不知為何,他的心中總是有一種不安的情緒。自從進入雪界以來,他的境界絲毫未有提升,雖然他心中也明白,這不過是意念世界,與修為無關。但令他奇異的是,英招卻絲毫未受影響,自遇見起,其境界在短短的十二年間,勢如破竹,直達通鳴圓滿之境。此時,隻差一絲便可萬靈。
“嗷”
一聲長嘯,顧榮轉過頭去,英招伸展著頭,迎著寒風,放肆撒野。顧榮微微一笑,走上前去,伸手在英招的脖頸之上不斷撫摸,過得盞茶功夫,英招緩緩降低了聲音,直到安靜下來,躺在地上。
過得一會兒,顧榮也躺在旁邊,靠著英招,就著雪地眯起了眼。這十餘年來實在孤寂,他原本不過二十餘歲,與無為子流浪許久,又在懸鍾寺中增長許多見聞,但這些經曆相加,也不如這些年的寂寞印象深刻。
“唉,也不知何時方可離去。”
正當它胡思亂想之際,身下的英招卻是向右一滾,瞬間又疾風般的撲來,顧榮還來不及反應,便被其撲在了地上。
英招的兩隻前蹄壓住顧榮的鎖骨,令他絲毫動彈不得,歪著腦袋,低頭瞧著他,雙眼如銅鈴般滴溜溜的轉個不停,張開嘴,齜著牙,一副嘲笑的表情。
顧榮心中一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方才趁英招不注意,抓住其尾巴逗弄一番,沒想到轉眼就招到了報複。英招對著顧榮又叫了一聲,頗為歡快,又猛地垂下頭來,伸出舌頭在顧榮的臉上添了起來。濕漉漉的舌頭,帶著些溫度,摩擦著顧榮,他反倒是閉上了眼睛,自認倒黴。反正這十二年來,他們也常常這般玩弄。
過得一會兒,英招口鼻中發出哼哼唧唧的響聲,嗬出的熱氣弄得他瘙癢難耐,哈哈笑出聲來。英招伸了伸脖子,拿開了放在顧榮鎖骨上的雙蹄,用頭蹭了蹭他的身子。顧榮翻身一轉,抱著英招,在地上翻滾幾圈,須臾,便到了幾尺之外。
英招側著頭,搖著尾巴,撲了撲翅膀,也發出哈哈的笑聲,與顧榮頗為相似。顧榮拍了拍它的腦袋,道:“若是化形,那邊更好了。”英招打了個響鼻,有些得意洋洋的搖頭晃腦,雙眼微眯,仿佛在說,那都是小事。
顧榮站起身來,微笑道:“你可是神獸,化形可不是在萬靈期便可,須得達到玄幽。哪有你想得這般簡單。”
英招望著頭,楞乎乎的瞪了他半天,略有所思,不過片刻又齜開牙,蹦跳的走開了。顧榮跟在後麵,看著他一搖一擺的雙翅,一些雪花落在上麵,夾著些暗黃,竟有了些溫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