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平日裏是極少坐地鐵的,尤其肯定不會趕在上下班高峰的時候去坐,因為東京地鐵的恐怖早在他的前世就已經聽聞過了,甚至在最擠的時候乘務員都得把人給推進去,否則很多人根本就上不了車。
對於極其討厭擁擠的青山大師來說這種事是能避免則避免,但是今天他實在是無奈的選擇了用地鐵趕路,誰讓路麵上都已經堵死了呢,地鐵雖然擁擠了一點,但好歹不堵車啊。
好在今天地鐵上的人並不是特別多,雖然座位肯定是沒有的,但起碼不至於人貼人,這就比高峰的時候好得太多了。
在地鐵上的人一般都是很無聊的,青山今天忘了帶本打發時間的小說,而現在才08年還沒有智能手機也沒什麼玩的,於是無聊之下青山就順手往身邊的一個大叔身上扔了一個佛門測算術,想看看這個毫無公德心、吃完蔥蒜不刷牙不嚼口香糖的可惡家夥到底是怎麼想的,可惜一時手滑,將測算術變成了群發,於是頓時周邊所有人的心思紛至遝來,讓他一時措手不及。
首先還是這個口臭大叔,隻聽他此時心裏想到:糟糕、慢了一步,前麵剛剛有個空位,卻被旁邊的上班族捷足先登,可誰能想到這麼近的地方會有位子空出來?話說回來,這小子還真就大大咧咧地坐上去了,客氣一下會死啊?年輕人站一站有什麼關係!可惡,都沒空位了嗎?不知道是不是啤酒喝多了,頭有點暈。說是去吃自助烤肉,吃著吃著就灌起了啤酒,想想也不是多上算。呼,哪裏有空位啊?口臭大叔私下張望著,順便大大地打了個嗝。
站在口臭大叔另一側的女孩名叫和田弘美,此時她正一手緊握吊環,抬頭望著車廂內懸掛的廣告。那是昨天上市的女性周刊廣告,其實她對這類廣告並不感興趣,但那個站在她右邊的五十來歲的男人好像剛吃過烤肉,每次一呼氣,濃鬱的蒜味就撲鼻而來,臭不可聞,不把頭扭過去簡直招架不住。更要命的是,這人還不斷地打飽嗝!她已打定主意,車一靠站就挪地方。
煩死了,這個臭老頭!和田弘美眺望著廣告標語“蔬菜瘦身法,你也瘦的下來!”,心理暗自咒罵站在身邊的男人。你難道一點常識都沒有?還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呼的氣有多臭?簡直蠢得沒治了,去死吧!
和田弘美忽然一個趔趄,高跟鞋踩到了大蒜男的腳。她不是故意的。?
“啊,對不起。”她條件反射地道歉,“你沒事吧?”?
“嗯,沒事。”口臭男笑嗬嗬地回答。一瞬間,混合著蒜臭和酒臭的氣息直撲和田弘美臉上。?
給我下地獄吧!和田弘美在心裏怒吼。
地鐵到站,車門打開。若幹人下車,又有若幹人上車。上來的乘客中有一位老婆婆。
看到老婆婆上車,高須一夫禁不住想咂舌。
他坐的是愛心專座。這班地鐵的愛心專座在每節車廂的兩端,寬度隻能容納六個人。他急忙觀察兩邊的乘客,左邊是個和他年紀相仿的中年上班族,再過去是一個中年婦女和她的小孩,看樣子母子倆剛購完物回來,右邊是個年輕學生,學生旁邊坐著個老人。
很好!高須一夫放下心來。這裏麵最該讓座的就是那個學生,我可以免了。
但那學生似乎一門心思在看漫畫。如果他不站起來讓座,老婆婆多半會把目標轉向其他人。為防萬一,高須一夫抱起胳膊,開始假裝打盹。
田所梅一上車便拚命擠向車廂前方。她很清楚,這個時間段搭地鐵,與其尋找空座,還不如直接走到愛心專座前來得快。周圍被她擠到的人厭煩地蹙著眉,但她隻作不見,徑自往前擠,終於來到愛心專座前。
那裏坐著六名乘客,已經沒有空位了。
這些人怎麼這麼沒常識?個個都裝得好像沒看見我。愛心專座明明就是給老人家坐的,年輕人有什麼資格坐!為什麼國家不嚴厲取締這種行為呢?就因為沒人管,害我老是站得很辛苦。RB能有今天的發展,還不是靠我們這代人的努力,真該好好教育時下的年輕人,對長輩要加倍尊敬。
田所梅把六個人掃視了一遍後,站到學生麵前。她本想站到最前方的小孩麵前,因為小孩平常在學校被教育“要為老人讓座”,一旦遇到機會,通常很樂意付諸行動,另外旁邊的媽媽也很可能叫孩子讓座。隻是要走到小孩麵前,還得再從人群中擠過去,她實在懶得費勁了。她還有一點顧慮——那是個男孩。女孩十有八九會主動讓座,男孩卻往往沒那麼乖巧伶俐。仔細看看旁邊的媽媽,也是一副遲鈍模樣,可能購物太累了,臉板得水潑不進。田所梅飛快地權衡這些因素,最後站到學生前麵。
但這個學生出乎意料地頑固,照舊盯著漫畫雜誌,根本沒有抬頭的意思。隻要他不抬頭,就不會發現老婆婆的存在,更不會想到要讓座。
田所梅裝作趔趄了一下,腿撞到學生的膝蓋。來,抬頭吧!她在心裏默念。你一抬頭,我馬上就說:“啊,不好意思,年紀大了站不穩啦。”說到這個份上,你總不能不讓座了吧?
可是學生紋絲不動,看不出半點抬頭的跡象。田所梅不由得撇了撇嘴。
你是故意的。明知道眼前站著位老人家,卻生怕一抬頭就得讓座,故意裝作埋頭看漫畫,真是厚顏無恥!田所梅等了一眼學生微卷的頭發,把視線移向旁邊乘客略顯稀疏的腦袋。沒辦法,換這位吧。
透過老婆婆輕微的身體移動,高須一夫察覺到她已將目標換成了自己。他立刻抱緊胳膊,眼睛也緊緊閉上。在這之前,他一直眯著眼睛偷看動靜。
我也不會讓!高須一夫在心裏嘀咕。工作了一整天,我已經累的死去活來了。大清早就爬起床,在比這擁擠一百倍的地鐵裏搖來晃去,到了公司已經脫掉了一層皮,還得忙著整理報告,向那幫頭腦頑固的董事彙報,指使渾渾噩噩的部下辦事,討客戶歡心,連社長杯高爾夫球賽都要負責籌備。忙成這樣,拿的薪水卻少得可憐。就連這份微薄的薪水,還要被東扣西扣,結果買不起市區的大房子,隻能在鄉下安家。又因為住在鄉下,上下班更加累死人,整個就是惡性循環。
總之都怪扣得稅太多了,其中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養老金,交了那麼多錢,也不知道以後老了領不領得到。我交的將老將到底花到什麼地方去了?恐怕都進了這種老太婆的腰包。照這麼說來,我對老人做的貢獻夠充分了,既然這樣,既然我已經付出了這麼多,為什麼現在還非要我讓座不可?什麼愛心專座!上下班時間要這種東西幹什麼?老年人就別在高峰時段出來轉悠了,要搭地鐵,不會挑白天的空閑時間啊!
高須一夫刻意發出低低的鼾聲。與此同時,他一腔怒氣都轉向了旁邊的學生。他早發現這位其實根本沒看漫畫,因為始終一頁都沒翻過。很明顯,他假裝專心看漫畫,實則在躲避老婆婆的攻擊。真是個卑鄙的家夥!
正如田所梅和高須一夫看穿的那樣,前田典男雖然膝上攤著漫畫雜誌,其實絲毫未看。他倒也不是因為發覺老婆婆站在身邊才這麼演。別看他低著頭,視線卻瞄向斜對麵。那裏坐著個年輕女子,看樣子不像白領,他猜應該是女子大學或專科學校的學生。不過這不重要,他隻顧盯著她的下半身。女子穿著緊繃的黑色迷你裙,而且還蹺著腿,使得本來就短的裙子愈發往上縮,大腿幾乎全部露在外麵。前田典男緊盯著她雙腿交疊的部位。
坐著個位子真坐對了。他暗自偷笑。不知道她會不會換條腿蹺啊?那樣說不定就看得到了。嘿嘿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