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到鎮上去。”趙木棉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眨不眨的,自然不是盯著蘭花兒看,而是越過了蘭花兒的身子,直直地看著後頭的趙改花。
蘭花兒倒是想要扭頭看看,可想著趙木棉這正在她麵前呢,她要是一個扭頭的,也太沒禮貌了,結果還是生生忍住了,也不知道趙木棉到底有沒有趁機又盯著臧狼看。
不過,盯著看就盯著看吧,其實也沒什麼。橫豎現在臧狼根本不搭理她,她就是暗送秋波送得眼抽筋了也沒用。對於臧狼的自製力,蘭花兒還是十分相信的。
反倒是改花,被趙木棉這麼豪氣萬千又堅定無比的一句話給嚇了一跳,不禁扭頭朝著趙木棉望了一眼。
他可壓根兒沒想過趙木棉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而且說出這麼一句讓人聽著感覺是近乎賭氣的一句話來。
改花哪來會相信趙木棉這麼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娘子,真就會想要冒著危險到鎮上去的。別說是他了,這屋裏邊聽著的人,壓根兒就沒有一個是相信的。
蘭花兒見改花和趙木棉對上了顏色,這才有機會退到一邊去,悄悄地跟臧狼對了個眼神。
——人這是衝著你來的吧,準備和你一道到鎮上去麼?
——我沒打算到鎮上去啊。
麵對著蘭花兒質疑的眼神,臧狼十分幹脆地露出了一個無辜的神情來。
他的確完全沒有打算著要到鎮上去。改花連狗蛋都不敢帶,又哪裏會讓臧狼跟著他一道到鎮上去的。說白了,改花這次到鎮上去,不過也就是去看看情況。他哪裏會放心家裏邊連一個男人都沒有。
要說楊郎中和長梧,畢竟都是外人。甚至正是因為家裏邊還住了楊郎中和長梧,所以必須要把臧狼留著。家裏邊沒個熟悉的,誰知道會發生什麼狀況呢。
臧狼和蘭花兒自然沒有想那麼多,隻不過在那個狼是覺著自個兒就是跟著到鎮上去了,也沒什麼用,還不如就留在村子裏邊。他是比較樂意跟在小娘子身邊的,隻要蘭花兒不趕他,他當然不可能說主動離開。
改花左右看了看,確定趙木棉是在十分認真地跟他講話,不由也有些猶豫了起來。
他和趙木棉的關係其實也沒有到了很親密的地步。要說不讓趙木棉往鎮上去,這話可輪不到他來說。趙木棉這回上門來,估摸著也不是要跟他商量的,隻是說想要一道同路走到鎮上去罷了。他就是拒絕、勸阻,趙木棉想來也是不會聽從的。
不過,改花到底是個厚道老實的,雖然知道情況是這樣,也沒有完全放棄不管的念頭,還是盡心盡力地說了一句,“這鎮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誰都不清楚。一路上又危險,不知道這山裏邊是什麼狀況的。你……還是不要去了吧。”
趙木棉卻好像完全沒聽到改花的勸說一樣,隻是依舊固執地講,“我要到鎮上去。”
她甚至沒有說要和改花同行。就好像不管改花要不要往鎮上去,她都要去一趟似的。
改花沒法子了。趙木棉畢竟不是他們家裏邊的人,他勸也勸過了,既然對方不聽,他實在是沒什麼別的話可說的了。一道同行,相互照應一下,也的確是個法子。他想了想,又問,“那雷雷你要他怎麼辦?”
雷雷是趙木棉的親弟弟,她一路上從本家走到坳子村來,一直沒有將雷雷給落下,可見兩姐弟之間的感情是很不錯的。隻是,現在要到鎮上去,改花都沒帶著狗蛋,自然是不太方便帶著年紀比狗蛋還要小的雷雷的。
趙木棉聽改花這樣一問,臉上原本那種木訥的表情這才鬆動了一些,露出了一個略有點兒苦澀的表情來,轉了轉頭,居然是看著臧狼,小聲地講,“請……你們幫我看一看雷雷……”
她話裏邊說的雖然是“你們”,可眼睛倒是一直盯著臧狼看。
實際上要是改花真離了家,到了鎮上去,這家裏邊能夠說上話處理上事兒的,肯定是蘭花兒的。結果趙木棉卻好像完全不知道蘭花兒的存在一樣,還是哀戚戚地盯著臧狼,動了動嘴唇,繼續講,“我不在了,也不知道雷雷會不會受排擠受欺負,能不能找到吃的……能不能……求你們幫我好好看著他……”
蘭花兒就是再笨,這會兒也看出來趙木棉的打算了。何況趙木棉在說到“受排擠受欺負”的時候,還用一種怯生生的眼神,有意無意地往蘭花兒身上掃了一眼。
趙木棉倒不是不知道這趙家是什麼人說話算話。可她這麼一演,要是有個不明真相的,可真就以為雷雷或許會受到什麼不公正的對待。特別是,蘭花兒肯定瞧她趙木棉不順眼的,這事情估摸著趙木棉自己心裏邊也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