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邊的情況不好,這次迎新娘進門自然是辦得十分簡單。人沒有請多少,自然也沒有多少上門送禮的。像蘭花兒這樣自己找上門去送禮的自然不多,甚至可以說就沒有幾個。而且送的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迎親的那家人也知道現在村裏是個什麼樣的狀況,這會兒想著自家根本沒有排宴席的,都有些惶恐地不敢收大家的禮,哪裏還會想著自家收到的禮不夠豐厚的。他們甚至已經開始頭疼地想著要怎麼回禮的事兒了。
不過大家都是些相處了好幾十年的鄉裏鄉親,現在知道他們家裏邊多了個人的,哪裏還會要什麼回禮,都是些大家的心意罷了。
至於新上門的新娘子,也一點沒有嫌棄這禮太過簡單的意思。
畢竟現在這年頭,也就是坳子村的日子要好過一些,在外頭的那些村子裏邊,好多已經真的要吃不上飯了的。坳子村這邊的人家也是眼瞧著新娘家裏邊要揭不開鍋了的,這才急急忙忙地將新娘子給娶了過來,想著要先把人養在坳子村這邊的。
新娘子是能吃上飯已經很不錯了,哪裏還會去在意那些。
要說這村裏邊的都是老實人,不是自家娶媳婦,也覺得是村裏邊的大事,上門去祝賀一聲的人還是很不少的。隻是,也不是每一家的狀況都像趙家那樣好,不一定能拿出什麼隨禮來。心意卻總歸是都送到了的。
除了這件喜事以外,隔壁鐵生家的阿茹,現在也已經進入了行走不便的時候了。雖然還不到要生產的時候,可那肚子是眼看著一日一日大了起來。
蘭花兒和阿茹之間熟得很,大概也知道阿茹家裏邊是什麼樣的情況,隔三岔五地就會送個鮮肉過去。可她也知道送多了,鐵生和阿茹肯定是不會樂意要的,幹脆也不多送,每次都隻是送給一人份的,指明了是要給阿茹補身子的。
現在阿茹的身子的確是需要營養的時候,鐵生就是再不好意思,這肉也得收下。這是沒法子的事情。畢竟以他自己的能耐,往後山上邊跑再多次,也不一定能逮到點兒肉回來。
後山上邊可不像當年蘭花兒上去的時候那樣鮮活了,聽著臧狼講,那上頭簡直可以用“死氣沉沉”來形容。倒不是說山上的生態到現在都還緩不過來,隻是上去的人多了,連草根都一並刨了,哪裏還有什麼生態可言。這眼看著簡直就是要將後山那一片都變成荒山的節奏。
可就是知道了,又能做什麼呢。
蘭花兒自然明白事情不能做得那麼絕,不能將來年發芽的種子和草根都給刨掉,否則後山上真的要過好些年才能真正緩過來。
甚至,那後山上要是連草根都被挖幹淨了的話,再來一場這樣的暴雨——都不需要暴雨,就隻是隨便的一場雨,也會造成山泥傾瀉。到時候,坳子村距離後山那樣近,是不是還能像之前那樣幸存下來,可就沒人能說得準了。
可她就是知道,又能做什麼。那樣多的災民往後山上邊去,那樣多的人連眼下這頓飯都吃不上,她又能有什麼理由去跟那些人說,讓他們不要把草根都要挖盡了的。
唯一讓人覺得高興的是,越來越多的災民因為後山靠近坳子村的那一片食物都被挖了個幹淨,所以更多的人開始往鎮上去了。
那些第一批到鎮上去的人至今還沒有一個回來的,雖然這種情況十分讓人忐忑,可至少說明那些人沒在路上遇到什麼必須得返回不可的惡劣事情,往鎮上去這條路,至少應該是能走通的。
村子外邊遊蕩的災民眼看著一個一個減少了,坳子村的人都不由鬆了口氣。漸漸的有人開始又到田間去忙活去了。雖然現在還不能播種,可他們總盼望著有一天這些災民能都走幹淨了,他們就能夠搶在秋天到來以前先種上一批菜的,也好減輕一下家裏邊的壓力。
後山上邊實在是被掏空了,連臧狼也說,必須得走到更裏邊的地方去,才能找到獵物。
因為那後頭空蕩蕩的,連帶著到村裏邊來的猛獸也都少了。大概沒有猛獸會高興穿越那樣荒蕪的土地吧,這倒是個意外的收獲。當然,也有可能後山上的猛獸因為相互之間的捕殺而變得越來越少。
猛獸不再到村子裏邊來搗亂,蘭花兒對雷雷的擔心也就跟著緩和了下來。她原本一直擔心著雷雷一個人住在後頭的草棚子裏邊,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的——這危險顯然不大可能來自災民,誰都不會覺得一個小娃子住的草棚裏邊有什麼值得哄搶的東西——她隻擔心後山上要是下來個什麼猛獸的,雷雷一個人住著,會不會直接就被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