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過得算是順利的。一整個冬天臘月裏邊,再沒出什麼大的事情來。連長梧都跟著懶洋洋的,每天捧著杯熱茶就在屋子裏頭來回踱步。
也不知道是因為楊郎中的工作做得好,還是說上天覺得坳子村實在是過夠了那些災禍的日子。這麼一整個冬天下來,村裏邊居然連老人都沒有送走一個就順利地到了過年的時候。
年注定是過得不那樣豐盛了的。別說是什麼三大肉了,就連一般過年時候吃的菜式或是添的新衣,今年好多人家都要拿不出來了的。
就是那些特別富貴的人家,這會兒也早就把家裏邊的存糧吃去了一半。來年的時候可還有一整年要熬呢。要是熬不到秋收,到時候就是豐收得再多,也沒什麼作用了。誰還有命活到那個時候。
所以坳子村的人家都把這年過得十分的拮據。
那些被搶的人家,有些之前從柳生那買了點兒吃的,又到後山上溪水裏邊去撈了一些魚回來,還算勉強對付一下。至於那些連錢銀都沒有的,家裏頭自然是什麼都沒有了。平常過日子都必須要靠著村裏邊關係好的人家接濟的,這時候過年,哪裏還拿得出什麼來。
也不過是都像平常那樣,能填飽了肚子,就已經十分不錯了。
在過年以前,臧狼喊上顏大郎和藍渡,三個人又到了後山上去了幾日,回來的時候不知道從哪來拖回了三四頭狼。三家人互相分了一下,說是過年的時候吃的鮮肉。
這狼肉實在算不上是什麼好吃的東西,隻是在這個時候,鮮肉可是稀罕得不得了的,除了他們三個以外,村裏邊的人想要吃到鮮肉,隻能看著誰運氣好,在後山上掏到個雪兔窩或是田鼠窩了的。
那些小東西現在都已經冬眠了,不怎麼從洞裏邊出來,身子瘦瘦的,也不那麼容易逮得到。何況因為靠近村落的那一片山已經被采得都要禿了,幾乎都沒什麼植物長在上頭的,連綿一大片都是些厚厚的雪地,連點兒讓人找食物的地方都沒有。人找不到食物,那些小動物自然也是找不到的,都不怎麼在這麼片荒蕪的土地上找吃食,自然也不樂意在這裏打洞。
村裏邊有些人估摸著是被沒飯吃給逼狠了,就像是蘭花兒當初的那個狀態,就是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也還是逮了些吃的家來。
有些人挖了樹根剝了樹皮,煮得軟軟的爛爛的,一時半會的也能頂點兒肚子。
隻是,這些畢竟都不是什麼長久的法子。
後山他們是不敢去的,這個時候,出來捕獵的野獸可是格外的多。狼虎一類的動物都是不冬眠的,這時候要是被它們撞到了,絕對就會被拖回去當成口糧。
臧狼他們從後山上回來以後,又給村裏邊分了一些肉。每家每戶分得都不多,隻算是過年時候的一頓加餐罷了。
剩下的一半肉,他們各自拖回了家裏邊去。
臧狼還特地從那些肉裏頭分出來了一份,給村裏邊的一位老寡婦送了過去。
那老寡婦和趙家關係一直不錯,以往也常常和趙家往來的,甚至可以算是看著蘭花兒和狗蛋長大的人。以前臧狼和那寡婦私下並沒有什麼往來,一直都是蘭花兒出麵和那家交往的。這次臧狼主動地往那家走過去,改花還覺得有些詫異,說這臧狼怎麼突然就轉了性子了。
“誰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說不準是有什麼事情要拜托人家的呢。”蘭花兒聳聳肩,沒太把這事情放在心上。
臧狼雖然沒有和她明確地講,可她還是大概能夠猜出來臧狼的心思。無非是因為之前說的下定罷了。
一般這個下定,是得讓男方的家長領著男方,拿著份禮,一同到女方家裏邊去送東西的。現在臧狼身邊沒有家長,而且還是住在趙家裏邊的,這禮就顯得有些亂七八糟。他自己明白現在的情況十分混亂,大概是想著總歸得找個長輩見證著,所以才一味地往外頭那些長輩那兒跑。
臧狼好像還到村長家裏邊去過一回,還有鐵生家。
外頭已經有些人家知道了臧狼的心思了,連蘭花兒,偶爾都能感覺到有些人善意地朝她笑笑,那笑容裏邊含著一種別樣的意味。
隻不過改花是個性子沉穩的,雖說不悶,可也不大喜歡在村裏邊聽些八卦事兒。他覺著自己以往不在家,沒有怎麼給家裏邊幹活兒的,現在趁著閑下來了,便常常地到後山去做事。不管是砍柴還是捕魚,他都把自己弄得繁忙不已,也就沒有注意到村裏邊的人之間還有這麼個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