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洪升、孔尚任致禍丟職之謎(1 / 1)

第二十六章 洪升、孔尚任致禍丟職之謎

康熙二十七年,洪升的《長生殿》傳奇修訂完稿,一時"名動輦下","朱門綺席、酒社歌樓非此曲不奏"。但在第二年,洪升便因"國服未除"、"非時演唱"的罪名受到彈劾,結果被革去國子監學名,抑鬱離京。事隔11年,孔尚任的《桃花扇》傳奇問世,"王公薦神,莫不借鈔,時有紙貴之譽",康熙皇帝也"索桃花扇甚急",孔尚任"午夜進之直邸",但在第二年三月,孔尚任又以疑案被謫。洪升、孔尚任為何丟職致禍,曆來眾說不一,語多異同。

一種意見認為,洪升致禍是為人所挾嫌私怨而成。因而有黃六鴻劾奏趙執信一說。此說最初見於清《茶餘客話》,大意謂,有黃六鴻曾以詩稿土產遍送京都名人,而京中名士趙執信答以不禮之詞,遂"銜之次骨",適逢國忌日演《長生殿》,趙執信赴洪寓觀劇,黃"挾嫌訐奏",趙被罷職,時人詩有"可憐一出《長生殿》,斷送功名到白頭",就指此事。洪升也因此案受到牽連,被革去學職。清《柳南隨筆》及《東皋雜鈔》所說略有不同,認為,其劾奏之人是虞山趙星瞻。名優內聚班演《長生殿》,"大會於生公園",而趙星瞻"不得與會",遂謂"是日係皇後忌辰",促人劾奏,觀劇者皆為下獄,洪升也不脫幹係,丟籍除名。

一種意見認為,此禍之起則是根源於黨人之爭,為黨人籍以傾排異已。查慎行乃當時參與觀劇之人,在《敬世堂集》中有"其擊而去之者意雖不在子美,而子美亦不免焉"之句,王澤弘《送洪日方思歸武林》雲"何期朋黨怒,乃在伶人戲?"金張在詩中也有"卷中詞唱《長生殿》,意外株連蘇舜卿"之語,可知演劇之黨與競爭有關。洪升在政治上傾向南黨,又為南黨高士奇"良朋",因而北黨欲借國忌日"非時演唱"之隙,擴大事態,傾排南黨。趙執信等人隻是此案的無辜受累者。

另一種意見認為,洪升《長生殿》的人物內容,為康熙皇帝"所惡",這是導致這場飛來橫禍的真正原因。清李天馥《送洪日方思歸裏》有雲:"斯編那可褻裏巷,慎毋浪傳君傳之。"說明此劇不宜公之於世,而洪升終以"浪傳"遭斥。清李孚青《偶憶洪日方思已巳被斥事,即題其集後》雲:"《長生殿》比《醉蓬萊》,桂子飄香是禍胎。"用宋仁宗皇帝不悅柳永《醉蓬萊慢》之詞來比喻《長生殿》,可知康熙皇帝的不滿了。李孚清乃洪升好友,曾一同仕於朝廷,他的話當為可信。此外,《長生殿》中借李龜年《彈詞》以彙興亡之恨,本來易被目為對於故國之思,所以毛奇齡序所引或說以《周泰行紀》相擬,謂"無禮於君",是有一定見地的。

對於《桃花扇》作者孔尚任的罷官之因,一直缺乏有力的材料佐證。根據他在《放歌贈劉雨峰》詩中說:"命薄忽遭文字憎,緘口金人受誹謗"之語,一般認為他是因文字肇禍而罷職。但究竟是什麼文字禍,與《桃花扇》有否關聯,人們無不揣測其辭。有人認為,這文字禍可能和《桃花扇》有關。由於孔尚任在《桃花扇》中表現了對明朝亡國的遺恨與哀思,對史可法、左良玉、黃得功等忠於明王朝的人物又極力歌頌,諷刺了劉良佐、劉澤清等降清的漢奸,在《餘韻》出裏甚至以"開國元勳留狗尾,換朝元縮龜頭"形容那改清裝束的徐青君,這就必然要引起康熙帝的不滿。今人雍先生在《孔尚任及桃花扇》一文中對康熙皇帝"內侍索《桃花扇》甚急"一事也提出疑問,康熙並不是汲汲徵歌選舞的荒淫之主,如此急迫地想看《桃花扇》,以至於要"午夜進之直邸"?很可能是他想"審查"《桃花扇》這個"民族意識很濃厚"的劇本,閱後便"產生了厭惡之感",因此將孔無故貶謫。

也有人認為,孔尚任的被謫不僅在於《桃花扇》的"文字"受人"誹謗",還因為"莫須有"的"疑案"而牽涉。孔尚任在一詩自注中曾謂:"予被貶疑案,綱南頗知,曾贈金慰予",《長留集·和蔡綱南贈扇原韻,送之南還》詩中有句雲:"滿眼浮雲幻莫窺,逢君說破古今疑。"劉中柱《真定集》詩中雲:"身當無奈何將隱,事在莫須有更悲。"可見,他的致禍和"莫須有"的"疑案"有緊密關聯。但這究竟是一樁什麼樣的"疑案",為何而起,何人誣陷,都缺乏確鑿的材料,不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