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牙說:“站起來,回家!”
邱華波的胳膊搭在霍清清肩膀上,剛走兩步就把她壓倒了。範大偉不能站在一邊看熱鬧了,他攔腰抱起邱華波,把他拖到客廳沙發上。
經過這麼一折騰,邱華波的胃肯定不舒服,伸著脖子要嘔吐。範大偉讓霍清清去拿臉盆,霍清清卻站在一邊沒動,說他死了才好呢。範大偉就自己跑到衛生間,抓了一個盆塞在邱華波嘴巴下麵。時機來得正好,邱華波張開大嘴哇哇地吐,恨不得連腸子都吐出來。不用說,那些髒物濺到了範大偉白淨的襯衣上。
範大偉說:“拿條毛巾,再拿杯清水來。”
霍清清仍然站在那裏沒動。範大偉就生氣了,喊叫:“聽到沒有?你咋這樣呢!他這會兒跟傻子差不多,你生氣有啥用?”
霍清清就不情願地去拿毛巾和清水。邱華波把胃裏的東西吐淨了,用清水漱了口,神誌清醒了許多,瞪眼睛看著範大偉,突然笑了說:“你是我對門,對不對?我認識你……”
範大偉點頭說:“是是,老弟好好休息。”
範大偉剛要走,邱華波一把抓住他說:“別走,坐下,咱倆喝一杯!”
範大偉說:“今晚就不喝了,改天喝好不好?”
邱華波喊起來:“不好!你要是走,就是看不起我!”
霍清清一看邱華波抓住範大偉不鬆手,就走過去幫範大偉一把。她用力扯開了邱華波的手,說:“你老老實實睡一會兒行不行?範大哥,你走你的,謝謝你啦。”
範大偉終於解脫了,朝門外走去。邱華波很生氣,一手抓住了霍清清的頭發,把她的頭摁在沙發上,另一隻手沒輕沒重地打起來。他說:“你把他給我叫回來!”
霍清清尖銳地叫喊著。事情鬧到這種局麵,範大偉就不能一走了之了。他很氣憤地說:“你鬆手,撒酒瘋打老婆,你還算個男人嗎?!”
邱華波揮動的拳頭停止了,但依舊抓住霍清清的頭發不放,抬眼看著範大偉說:“你答應陪我喝酒,我就鬆手。”
範大偉歎了一口氣說:“好好,我喝酒,我陪你喝酒行了吧?快鬆開。”
邱華波鬆了手,霍清清爬起來坐在一邊哭泣,散亂的頭發遮住了她的半邊臉,一些發絲被淚水粘在臉頰上。範大偉瞅了霍清清一眼,他的目光抖了抖,急忙轉過身子不看她。他的心疼了。好好的女人,幹嗎要讓她流淚讓她受罪呢?就這一瞬間,他心中竟然產生了嗬護她的欲望。
這時候,邱華波已經從身邊的櫃子裏拿出一瓶白酒,抓過兩個杯子倒上了。那一杯酒有二兩。範大偉看著酒杯皺了皺眉頭,說老弟呀咱們不喝了行不?我陪你說幾句話。邱華波抓住了範大偉的手,說:“喝不喝?你要是不喝,我就把它摔了!”邱華波高高舉起了酒瓶子。範大偉急忙擺手:“兄弟別發火,我不是不喝,是我沒你老弟這好酒量。”
範大偉無奈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邱華波卻一口喝幹了,然後舉著酒杯給範大偉看,示意他向自己看齊。範大偉搖頭。範大偉說:“兄弟,你好酒量,佩服你行了吧?沒菜喝酒,我是一口也喝不下去。”範大偉的本意是不想喝酒,但他卻說到了菜。邱華波就朝霍清清喊叫,讓她去廚房端兩個菜來。霍清清坐著沒動,邱華波舉起了打火機說:“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就把房子點了!”
霍清清捋了捋額前的頭發,去廚房了。她知道這種狀態的邱華波,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霍清清端來兩個菜,放在茶幾上。邱華波一把抓住她,順勢摁在身邊。
邱華波對霍清清說:“你別走,就坐這兒給老子倒酒!”
邱華波對範大偉說:“菜來了,你喝。你是個好人,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你是個好人,老弟我敬大哥一杯酒。”
範大偉故意拖延時間,說:“沒有呀,第一次你見到我,你就罵我了。”
邱華波想了想說:“我罵你了嗎?沒有呀?我要是罵你了,我就是王八蛋!你喝酒哥……哥,喝酒。”
邱華波一臉討好的表情,端起酒杯送到範大偉嘴邊,另一隻手摁住了範大偉的脖子。範大偉不得不張嘴了,他擔心邱華波把酒倒進他的脖子裏。範大偉像飲驢一樣咕嚕嚕喝幹了,眼淚都嗆出來了。他咳嗽著,一隻手捂住嘴,喝進肚子裏的酒總想再吐出來。好半天,他才緩上一口氣,搓揉著眼角的淚水,抬眼發現霍清清在看他。
她的嘴唇半張著,一臉的關切。
範大偉跟她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了。她忙垂下了頭,把臉埋在散亂的頭發內。
邱華波笑了,笑得很開心。邱華波又去給範大偉倒酒,範大偉急忙摁住杯子,說自己實在不能喝了。邱華波不答應,兩個人拽拉那個杯子。這時候,霍清清突然抬頭,衝邱華波說:“不能喝了,就別難為人家,你以為別人都像你一樣!”
邱華波愣了一下,突然抓住霍清清的頭發,罵道:“閉嘴!你跟老子怎麼說話的?!我讓你給他倒酒,倒呀?你給他倒不上酒,我把你的頭打進肚子裏!”
霍清清不掙紮,用力仰頭對範大偉說:“大哥,你快走吧!”
霍清清眼窩裏的淚水在打轉。這個時候範大偉能走嗎?他要是走了,霍清清肯定要遭到一頓毒打。範大偉突然把酒杯朝茶幾上一放,抓起酒瓶把自己的杯子倒滿了,說道:“兄弟,你放開她,我陪你喝!”
說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邱華波忙鬆開霍清清,不甘落後地抓起酒杯喝幹了,嘴裏說:“大哥,豪爽呀!”
兩個人又倒滿了杯子。範大偉的頭有些暈了,渾身的血朝頭頂湧。他用手指著邱華波罵:“你他媽算個什麼東西,有本事跟我喝酒,甭拿女人撒氣。”
又一杯下肚,範大偉覺得要嘔吐,忙站起來朝衛生間跑,對著水池子嗷嗷叫。邱華波身子仰倒在沙發上,瘋狂地笑著,說:“孫子了吧?嗬嗬,兩杯酒就放倒了,還他媽跟我喝!”
霍清清忙跟進了衛生間,用拳頭捶打範大偉的後背,希望他能盡快吐出來。她說:“你吐吧範大哥,吐出來就好受了。”捶打了半天,範大偉就是吐不出來,把張臉憋成了豬肝色。
霍清清有些心疼,在一邊責怪範大偉,說:“誰讓你喝的?你這人真傻,不能喝就別逞能,他喝到這個份兒上,喝多少都這副模樣了,你哪能跟他較勁兒?”
範大偉喘上一口氣來,用力撫摸了幾下自己的胃,甩開霍清清的手走出衛生間。他的腳步有些趔趄,眼前的景物也左右搖擺起來。
邱華波看他出來了,瞪眼睛說:“哎哎哎啊哎哎——還敢喝嗎?”
說著,邱華波又打開一瓶白酒。範大偉坐到沙發上說:“喝,我今晚要好好教訓教訓你、你這個狗東西!”
邱華波嘻嘻笑:“狗東西、狗……倒上,倒上……”
霍清清一把將範大偉的酒杯搶在手裏,邱華波去奪,她彎下腰把酒杯護在胸前。邱華波就又抓住她的頭發向後拽。“把杯子拿來,我把你的頭打進肚子裏!”邱華波一邊喊叫,一邊拽扯她的頭發。
範大偉喊叫了幾聲,邱華波沒鬆手,他就站起來抓住了邱華波的手腕。邱華波的手腕太細了。範大偉說:“你鬆開她,你不鬆開,我就嘎巴一下把你的小細胳膊折斷了!”
邱華波疼得咧嘴,忙鬆開了,嘴上卻挺硬,說:“我打自己的老婆,你管得著呀!”
範大偉說:“自己的老婆也不行,這叫家庭暴力,懂不懂呀?再說了,女人,嗯,不管誰的女人,都不能打,女人是讓你打的嗎?是看的,你懂不懂?女人是看的……倒酒!”
範大偉從霍清清手裏奪過杯子,很響地砸在桌子上,瞪著眼對邱華波喊叫。邱華波哆嗦著倒了酒。範大偉端杯子跟他碰了一下,兩個人都仰脖子喝幹了。範大偉的眼珠子紅紅的,邱華波有些害怕地挪了挪屁股。
範大偉說:“你懂不懂?女人是花,懂不懂?!”
邱華波連連點頭說:“是花、是花。”
範大偉說:“是花能打嗎?是花就要男人保護,花、花能經風雨嗎?李清照的詞你讀過沒有?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醒殘酒,試問卷簾人……問卷簾人……下一句怎麼說的?”
範大偉腦子有些混亂,一個勁兒拍腦門,就是沒想起來。在一邊的霍清清把頭發一甩,仰臉看著範大偉,輕聲說:“卻道海棠依舊。”
範大偉一揮手說:“對對,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知道什麼是綠肥紅瘦?就是綠葉多了,花兒少了。為什麼綠葉多花兒少?說!”
範大偉一把抓住了邱華波的衣襟,邱華波驚恐地說:“別下手大哥,那花不是我拽掉的……”
範大偉說:“也不是我拽的,是風、是風拽的,花經不住風,花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