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對門的女人(下)(1 / 3)

第七章 對門的女人(下)

第二天,範大偉就約了夢瑤。徐明再三叮囑範大偉,這事不能直接問夢瑤,可範大偉這種誠實人,心裏擱不下事,一定要捅破了才舒坦。他甚至還想,徐明是要把飯店那女孩子介紹給他,這才說夢瑤是小姐。他極力把事情往最好的地方想。

他說:“夢瑤,我問你個事,我知道肯定是別人瞎說你。”

夢瑤的心咯噔一下,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她說:“什麼事呢?”

他說:“有人告訴我你做過小姐,就是那種、那種……”

夢瑤傻傻地看著範大偉,眼淚慢慢地流出來。範大偉慌了,發誓說:“你別這樣,我不相信,真的不信,你怎麼會做那事情?好了好了,我以後絕不提這事了。”

夢瑤用紙巾擦拭了淚水,仔細看著一臉愧色的範大偉。這是個好男人,可惜不屬於我的,也不應該屬於我的呀。她想,這事既然他知道了一些,就別想再包住了。

“範大哥,你是我一生要找的人,我心裏特別愛你。”她說。

範大偉笑了,說:“我也愛你。”

她說:“可我知道,你不是我的,你是別人的。”

範大偉抓住她的手說:“別瞎說,我就是你的,等我母親來跟你見麵了,咱倆就回老家結婚。”

夢瑤甩開了範大偉的手,哭出了聲音。她說:“我就是你說的小姐,是妓女,是陪男人睡覺的婊子!”

範大偉又抓住她的手,晃動著說:“不是不是,你別生我的氣,我就是隨便問問,我錯了,你打我的臉好不好……”

夢瑤說:“不不,我是,不騙你,範大哥,原來我想趁別人不知道的時候,跟你走得遠遠的,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知道了,我對不起你……”

說完,夢瑤用力掙脫了範大偉,跑走了。

範大偉愣了半晌,帶著哭腔說:“咋弄的……咋會是這個樣子……”

範大偉兩天沒有去車行上班。他在家裏睡覺。剛剛品嚐到了愛情的甜蜜,卻突然間被塞了一嘴的馬糞,他缺少心理準備。

飯店老板徐明得知範大偉沒上班,大致猜出了一二,於是打發飯店收銀員小曼去家裏看望他,給他送去了土雞燉蘑菇。徐明跟小曼把事情挑明白,小曼有些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徐老板並不知道,小曼前些日子認識了一位來吃飯的小老板,兩個人談得挺好。小老板是小曼的同鄉,兩家相距二十多裏路,所以能在這兒相遇,彼此都覺得很親切。小曼之所以對徐明點了頭,是因為她跟小老板的戀愛還處在初期階段,能不能開花結果,她心裏沒底,所以暫時不想失去接觸範大偉的機會。範大偉經常去飯店跟徐明喝酒,小曼早就了解了他,過去還常跟他開玩笑。範大偉虎頭圓腦的,她叫他範大頭。如果能跟範大偉開花結果了,對於小曼來說,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徐明對小曼說:“你去,就說是我讓你去的,這幾天你好好照顧他。”

小曼見了範大偉,就不叫他範大頭了,而是叫範大哥,嘴角雖然掛著笑,眼神卻飄來飄去,不敢直接地看他。她心裏挺緊張。

範大偉自然覺察到了小曼的神色變化,也感受到了她的溫柔和體貼。可眼下他沒有興致享用這些,就想一個人待著。他很快就把小曼打發走了。他說:“這幾天你別來了,我困。”

睡了兩天,範大偉爬起來,把小曼送來的土雞燉蘑菇呼嚕呼嚕吃完了,然後把自己精心修飾了一番,這才出門了。他直接去酒店找夢瑤,想去告訴她一定不要破罐子破摔,要重新生活。雖然他不能娶她做妻子,但自己還是可以照顧她的。他覺得夢瑤挺誠實挺可愛。

他去酒店卻沒有看到夢瑤,酒店說她已經辭職回老家了。跟夢瑤同宿舍的一個女孩子,把一具小汽車模型活交給了範大偉,說這是夢瑤留給他的。他把模型拿在手裏仔細端詳著,眼窩就溢出了淚水。這個汽車模型是前幾天他剛送給她的,當時他說:“我有個夢,就是有了錢,給你買一輛真的。”夢瑤雙手捂住汽車模型,說:“有你給我的這個夢,我就滿足了。”

可現在,夢瑤又把這個夢還給了他。

範大偉把小汽車模型揣在兜裏,去車行上班了。車行的同事們從他的表情裏,看不出他心情的灰暗和心力的疲乏。他還是那個快樂的範大偉,總是把所有的苦澀咽進肚子裏,呈現給別人的是燦爛的笑容。

晚上下班後,他像往常一樣去菜市場買了一堆蔬菜,拎著走到樓門前,看到電梯旁的小廣告板上貼了一張通知單。自從範大偉住進了這棟樓房,他就模仿著其他居民的樣子,上電梯前先瞥一眼廣告版,看看有沒有重要通知。廣告板上的通知單是天然氣公司貼的,通知各住戶把自己的煤氣表度數抄錄下來,貼在自家的門上,天然氣公司有專人去各戶門上收集。範大偉看通知的時候,霍清清也走進門洞,看到範大偉後就說:“下班了。什麼通知?”

範大偉說:“天然氣……自己查表,咋個查法?”

霍清清說:“你一次沒查過?”

範大偉搖頭。他第一次住樓房,許多東西對他來說還是一張白紙。在電梯內,霍清清告訴他如何查表,說了半天他也沒弄明白。電梯到了12層,範大偉走出電梯就對霍清清說:“你到我家告訴我行不?”

範大偉開了門,霍清清進廚房找到他的煤氣表,教給他怎麼查看表上的數字。範大偉一看就明白了,趕忙向霍清清表示感謝,說麻煩你了。霍清清抬眼看範大偉,足足看了十幾秒鍾才說,範大哥你太客氣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怎麼感謝你呢。

範大偉一聽就知道霍清清說的是前天晚上的事情,於是就很隨意地問了一句,說前天早晨我離開你家,你老公沒再跟你鬧騰吧?霍清清說能不鬧騰嗎?逼問我晚上跟你做什麼事了……說到這兒,霍清清歎了一口氣,打住不說了。

範大偉一臉苦笑,說:“喝醉了酒就這樣,腦子一片空白,什麼事都記不得了,我吧,那晚也喝多了,後來怎麼睡在你家都記不清了,本來想幫你的忙,沒想到給你添亂了。”

霍清清說:“你別在意,他那人心胸狹窄,平時就疑神疑鬼的,聽到男人給我打手機,也要詢問半天。那天早晨他把我逼急了,我說跟你什麼事都做了,讓他報警吧。”

範大偉一愣說:“呀,你這麼說,他還不……打你?”

霍清清說:“打吧,我都習慣了。”

範大偉自責起來,搓著手說:“都是我惹的禍,我咋就、咋就喝醉了呢!”

霍清清說:“你逞能唄,不能喝卻要喝,喝醉了還背宋詞。”

範大偉眨眨眼說:“我背宋詞了?我背……我咋不記得了?”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霍清清背誦了一句。

範大偉摸著後腦勺費力地想著,很快想起一些破碎的細節。他說:“對對,我好像背誦了,後來我就記不清了,出洋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