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我已經有師傅
段譽隻給他抓得雙肩疼痛入骨，仍然強裝笑容，說道：“誰說的？‘左老大’三字，當之無愧。”心中暗暗慚愧：“段譽啊段譽，你為了要救水仙子，說話太也無恥，諂諛奉承，全無骨氣。聖賢之書，讀來何用？”又想：“倘若為我自己，那是半句違心之論也決計不說的，貪生怕死，算什麼大丈夫了？隻不過為了水仙子，也隻得委屈一下了。易彖曰：‘柔順利貞，君子攸行’，就是以柔克剛的道理。”言念及此，心下稍安。
北海仙鱷放開段譽肩頭，向水清影道：“左老二是仙道高人，不殺受了傷的女子……”
段譽心想：“他始終不敢自居老大，不知那個老大更是何等惡仙？”生怕得罪了他，不敢多問。隻聽他續道：“……下次待你人多勢眾之時，我再殺你便了，今日不能殺你了。我且問你，我聽人說，你長年戴了麵幕，不許別人見你容貌，倘若有人見到了，你如不殺他，便得嫁他，此言可真？”
段譽大吃一驚，隻見水清影點了點頭，不由得驚疑更甚。
北海仙鱷道：“你幹麼立下這個怪規矩？”
水清影道：“這是我在師父跟前立下的毒誓，若非如此，師父便不傳我修仙之道。”
北海仙鱷問道：“你師父是誰？這等希奇古怪，亂七八糟，放屁，放屁！”
水清影傲然道：“我敬重你是前輩，尊你一聲老人家。你出言不遜，辱我師父，卻是不該。”
北海仙鱷手起一掌，擊在身旁一塊大石之上，登時石屑紛飛，幾粒石屑濺到段譽臉上，彈得他甚是疼痛。段譽暗想：“一個人的修為竟可練到這般地步，如果擊上血肉之軀，別人還有命麼？”卻見水清影目不稍瞬，渾不露畏懼之意。
北海仙鱷向她瞪視半晌，道：“好，算你說得有理。你師父是誰？嘿嘿，這等……這等……嘿嘿。”
水清影道：“我師父是三清宗八卦堂的‘遊清風’。”
北海仙鱷沉吟道：“‘遊清風’？沒聽見過，沒有名氣！”
水清影道：“我師父喜歡四方去遊，來去如清風一般飄然，才叫‘遊清風’啊！怎能與你這般大名鼎鼎的人物相比？”
北海仙鱷點頭道：“這話倒也有理。”突然提高聲音，喝道：“我那徒兒北海一霸，是不是想看你容貌，因而給你害死？”
水清影冷冷清的道：“你知道自己徒兒的脾氣，他隻消學得你本事十成中的一成，我便殺他不了。”
北海仙鱷點頭道：“這話倒也有理。”但想到自己這一門的規矩，向來一徒單傳，北海一霸一死，十餘年傳功督導的心血化為烏有，越想越惱，大喝一聲：“******！”
水清影和段譽見他一張臉皮突轉焦黃，神情猙獰可怖，均是心下駭然，隻聽他大聲道：“我要給徒兒報仇！”
水清影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忙道：“你是仙道中的成名高人，豈能說話不算數？”
北海仙鱷冷笑道：“我是惡得不能再惡的大惡仙，作事越惡越好，老子生平隻有一條規矩，乃是不殺無力還手之人，此外是無所不為，無惡不作，你乖乖的自己了斷，不必麻煩老子動手。”
水清影顫聲道：“你當真非要殺我不可？”
北海仙鱷怒道：“你再羅裏羅嗦，就不但要殺你，還先奸後殺。”
水清影心道：“我殺他不得，惟有自盡。”向段譽使個眼色，叫他趕快逃生。段譽搖了搖頭，隻見北海仙鱷鋼髯抖動，“嘿”的一聲，伸出雞爪般的五指，便去抓她脖子。
水清影一掀袖中機括，卟卟卟，三張冰箭符如閃電般激射而出，一齊射中北海仙鱷小腹。那知跟著拍拍拍三聲響，三張符都落在地下，似乎他衣內穿著什麼護身法寶。水清影身子一顫，又是冰箭符射出，兩張奔向他胸膛，第三張直射麵門。射向他胸膛的兩枝冰箭仍是如中硬革，落在地下，第三枝箭將到麵門，北海仙鱷伸出中指，輕輕一指，那箭登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水清影抽出長劍，便往自己頸中抹去，隻是重傷之後，出手不快，北海仙鱷一把搶過，擲在地下，嘿嘿兩聲冷笑，說道：“我的規矩，隻是不殺無力還手之人，你打了我六張符，那是向我先動手了。我要先看看你的臉蛋，再取你小命，這是你自己先動手的，可怪不得我壞了規矩。”
段譽叫道：“不對！”
北海仙鱷轉頭道：“怎麼？”
段譽道：“你是仙道高人，不能欺侮身受重傷的女子。”
北海仙鱷道：“她向我連射六張冰箭符，你沒瞧見麼？是身受重傷的女子欺侮仙道高人，並不是仙道高人欺侮身受重傷的女子。”
段譽道：“這還是不對。”
北海仙鱷怒道：“怎麼還是不對？放屁！”
段譽道：“你的規矩，乃是‘不殺無力還手之人’這八個字，是不是？”
北海仙鱷圓睜豆眼，道：“不錯！”
段譽道：“這八個字能不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