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他要走新路了，但步子很沉重……
―請師問賢之二
夜晚照例是很難熬的．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輕鬆輕鬆．人為什麼總是有那麼沉的負荷？
傅作義在辦公室裏踱步，一趟又一趟，一圈又一圈……
這是一條沒有頂頭的、充滿苦愁的路：踱步，踱步．
滿屋彌漫著嗆人的煙味。窗子沒有打開．
深夜12時．
傅作義想到必須立時就見一個人，無論如何等不到明天去了．他覺得心裏象燒起了大火一樣焦急．
他對勤務兵說：“你倒好一杯茶，去叫王克俊來．你便沒事了，不必在屋內候命．’明白過來了。深更半夜，又無旁人，不是談那件事又能談什麼呢？
他山窮水盡了！
他快最後決斷了！
於是，王克俊以胸有成竹的語氣問將軍：
“是不是要談咱們從張家口就提起的話題， 以後又屢次談及但始終沒有談透的那件事？”
“是的，關於和共軍談判的事．”
“對．現在是該想想這個問題的時候了，而且這個時間留給我們的越來越少了．”
今天咱們是大年三十吃餃子沒有外人，你有什麼想法、打算，都直接談好了。’
傅作義雖然這麼說了，但是他並沒有留給王克俊說話的空間， 自己卻先感慨萬端地講了起來：
人生有多少十字路口！我現在可以說走到了這一步……
王克俊望著傅作義，他希望將軍說下去。
在這種時候，他多麼想聽聽將軍發自內心的話啊！
傅作義滔滔不絕地講著．他悶在心裏的話太多了，明澈的眼睛也顯得格外明亮。在王克俊的印象裏，總司令好像從來還沒有一口氣說這麼多的心裏話。
決了壩的河浪！
他談到了一向與自己要好的朋友現在都主張和平談判，許多很有才幹的進步人士都跑到共產黨那邊尋找光明去了．這是他的痛苦，也是他的喜悅；
他談到了94軍軍長鄭挺鋒最近堅決要求辭職的事．人們把歲月的苦果編成一條項練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談到了對戰爭前途的看法，以及抗日戰爭與解放戰爭的不同．他說：現在不行了，我傅某人沒有那時候的銳氣了，中共也不允許我目無一切地衝殺作為了．他感歎：在他和他的部隊走過的足跡裏留下的是淺淺的汙水；
他談到了過去蔣介石一直叫喊著要縮編他的部隊，而近來卻慷慨地予以他擴編的權力．蔣介石還對他封官許願．這位總裁對他的愛撫灰塵太多―他從受編中明白了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