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五 雪夜·燭女
要過年啦。梔子奶奶的豆花生意慘淡，梔子奶奶每晚紮起燈籠來賣。每晚梔子奶奶熬到深夜，屋子裏堆了滿滿的燈籠。天蒙蒙亮就挑著去賣。
梔子奶奶晚歸的時候，小夜就簡單地糊弄著填填肚子。
“不好了，小夜好像生病啦！”站在燈盞上的蠟燭說。
“小夜的額頭好燙好燙！”燭影撫摸了一下小夜的額頭。
這時候，燭女掙紮幾次，掙脫了燭光，蠟燭熄滅了。
“燭女，你知道這有多危險？你離開燭光，比使用魔法要消耗生命……”蠟燭擔憂地說。
眼前這一切來及來想了，燭女跳出燭光變成一個跟普通女孩大小的女孩。燭女推開屋門。一股呼嘯的寒風幾乎把她吹上屋頂，又輕飄飄地蕩了下來。燭女從地上趴起來，使勁站立，她挑起一盞燈籠，迎著風雪向鎮子裏奔去……
茫茫雪夜裏，橘紅的燈光在風雪裏艱難穿行，燭女讓寒風吹得搖搖晃晃，雪花落在她身上瞬間融化，刺骨的冰涼讓她可以破碎。北風卷起雪肆意咆哮，大雪變成了白發魔女，一次次向燭女伸著魔爪撲來……
燭女摔倒了，額頭上淌出滴滴殷紅的血珠子，雪地上留下了一片血痕。
我們是光的孩子
我們流淌著太陽的血液
我們戴著陽光的花環
我們親吻大地上一切生命
我們給萬物帶來希望
……
遠遠地，燭女聽見燭女姐妹們齊聲合唱，這些陽光般的歌聲在她的身體裏旋流，澎湃、激蕩著……
小夜醒來了。焦渴的嘴唇蠕動著，微弱地喊著梔子奶奶。
小夜的床邊圍坐著梔子奶奶和燭女請來的赤腳醫生。
“唉，這個孩子怪可憐啊，燒得糊塗了，要是晚一步還不知道怎樣呢？多虧了那個女孩哩！”赤腳醫生一邊收拾著醫箱一邊說。
梔子奶奶自責地連連歎氣，一邊歉疚地招呼著赤腳醫生。
“你是說一個女孩雪夜裏帶你來的？”
“可不是呢，大冬天的好幾十裏路呢，可難為那瘦弱的小丫頭了……我以為這女孩是你孫女兒……女孩兒熬好藥湯後不打招呼離開了……”
梔子奶奶望著屋角紅泥小火爐上冒煙兒的藥罐一臉驚訝。
梔子奶奶再三謝過赤腳醫生，風雪裏送走赤腳醫生，她一個人嘀咕了半天也沒尋思明白。是誰呢？一個紅襖女孩呢？梔子奶奶心裏某個塵封的地方動了一下……
燭女回到蠟燭裏，跟整個蠟燭頃刻融化成一灘紅紅的蠟淚。凝固的蠟淚仿佛地板上一窪憂傷的桃花水。
第二天，小夜奔向閣樓尋找燭女。小夜手捧著滴滴晶瑩的蠟淚，嚶嚶哭泣。手掌裏的燭淚仿佛是凋謝的冰涼花瓣。
“燭女！燭女！你還沒實現你的承諾了……”小夜淚流滿麵。
親愛的小孩 請不要哭泣
親親你光潔的額頭
梔子花般潔白的裙裾
親愛的小孩 請跑進陽光的懷抱
敞開你明亮的心扉
我們是光的孩子
我們流淌著太陽的血液
我們頭戴著陽光的花環
我們親吻大地上一切生命
我們與你同在 你不再孤單
……
這是燭女在歌唱。這是千千萬萬個消失的燭女的靈魂在陽光裏合唱。
灰暗閣樓的窗戶裏，照射進飛舞的陽光，溫暖的陽光照耀著閣樓每個角落。陽光裏身穿梔子花般潔白衣裙的小夜，美麗得像是一位藏匿人間的天使。
燭女們在歌唱。
燭女們在陽光裏舞蹈，她們圍著堂屋裏紮花燈的梔子奶奶歌唱。陽光照透的花燈紅得透明，紅得喜慶。梔子奶奶坐在花燈中央，坐在陽光裏，皺紋舒展，快樂得像個女孩兒。
燭女們在歌唱，她們所到之處都充滿了陽光。
白雪覆蓋的大地下，萌動著生命的力量，回應著燭女們的歌唱。
六 燭海·花·夢
梔子奶奶和小夜把紅紅蠟淚埋在後花園裏。
經過又一個冬天，白雪覆蓋，花園裏探出一片片頂著種殼的芽苞，這些葉苞黃嫩嫩，就像是陽光金色的眼睛。月光的花園裏，這些花開出了一朵朵晶瑩剔透燭光色的花朵。一朵朵花，像搖曳的燭光一點點彙集，彙成了一片耀眼溫馨的燭海。梔子奶奶牽著小夜的手，走進燭光的花園裏。這些花朵推推搡搡，簇擁呼喊著梔子奶奶和小夜。
“梔子奶奶！梔子奶奶！”
“小夜啊！小夜啊！”
梔子奶奶和小夜在閃爍的燭光花海裏，像是飛翔在繁星滿天的星空裏。
梔子奶奶親親這朵，又親親那朵花。每一朵花裏都有一個美麗的燭女。
“這就是古老的燭女傳說嗎？小夜，這就是你藏在閣樓的秘密嗎？”梔子奶奶眨動著眼睛說。
“咯咯咯！你不是相信一切都有精靈嗎？”小夜擼起裙裾，旋轉著。
“你這個瘋丫頭，我們還不趕快許個心願哦！”梔子奶奶說。
燭光花海裏回蕩著祖孫倆天真爛漫的笑聲……
第二天，晚上，梔子奶奶趁小夜熟睡，偷偷地把那封皺巴巴的信封壓在小夜的枕頭底下，這一刻她反而異常的平靜。
放完信，梔子奶奶又像往常一樣等天亮了，挑著昨夜新紮好的花燈去鎮子趕集了。那些紅彤彤的花燈迎著紛紛揚揚的白雪，就像喜慶的花苞兒頂出簇簇新雪微笑呢。
養一張試卷當寵物
（一）一張插畫巫婆駕到
“真煩人啊！又布置這麼多作業，又有做不完的試卷，要寫到什麼時候去啊！壓力山大！”埋進高得像喜馬拉雅山一樣的作業本間的林藍眼冒金星，頭昏腦脹。突然，一陣風吹過，白花花的試卷 “嘩嘩嘩嘩”地滿屋子飛舞了一圈，頃刻間把林藍埋了起來，幾乎窒息的林藍眼前一片黑暗。
“救——救命啊！”林藍扒拉開淩亂不堪的試卷急得喊呼救。
“為何不養張試卷呢？既可以替你寫作業答題，又可以當做寵物玩！”這時，一個沙啞神秘的聲音傳來。
“誰？”林藍鑽出試卷堆，鑽出題山題海，一臉驚訝地看見書架上貼著的一張巫婆插圖正在說話。
“哇哦，我是躲在你書架上的巫婆。哦，不，具體說是躲在你某本童話書裏的巫婆插圖。”巫婆輕飄飄地像一張貼紙飛到了林藍麵前。
“養一張試卷當寵物？”林藍班級裏有養蜥蜴當寵物的，有養倉鼠當寵物的，甚至有人養粉豬當寵物的，可養一張試卷當寵物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哇哦，書山有路勤為路徑，題海無涯苦作舟。對啊，何不養一張試卷當寵物呢？”插畫巫婆說著，從書桌上白花花的試卷裏挑挑撿撿。“皺巴巴的試卷不要；字跡潦草的試卷不要；紅叉叉滿滿的試卷不要……”巫婆皺起眉頭，嘴裏念念有詞。
林藍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就這張啦！我精挑細選就這一張最最幹淨（其實一個字沒寫）的卷子。”隻見，插畫巫婆把白白的試卷鋪平在書桌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撫摸了一會，巫婆搖晃了一下，吹了一口氣。
“嗨，我們先來舉行一個隆重的儀式，以後它就是你的寵物啦！”巫婆狡黠地向我眨了一下眼睛。
“一個隆重的儀式？”
“可不是啊！你看！”巫婆繞著屋子飄飄蕩蕩一圈後，隻見，藍墨水，圓珠筆、訂書機、詞典、漿糊、圓規……輪番登場亮相，閃亮登場衝著躺在書桌上的試卷喊：“歡迎歡迎！熱烈歡迎新成員！”
試卷一跳一蹦，激動得洋洋得意。
啊，這些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文具們竟然開口說話啦。
“試卷先生，以後林藍就是你的主人了！”說著，插畫巫婆飄到林藍跟前，把試卷放在那些沒有做完的作業和試卷上，隻見，一瞬間那些空白的作業試卷都寫滿字答完題。
插畫巫婆在林藍耳朵邊嘀咕了一陣後，又一陣風似地滿屋子飄蕩。
“記得試卷食量大得驚人，一定不要讓它饑餓！”書架“哐哐”地晃動了幾下之後，那張巫婆插畫飛進一本打開的書裏消失了，屋子又恢複平靜。
一張插畫巫婆？林藍望著落滿灰塵的書架竟想不起來這是哪一本書裏的插圖。
（二）食量驚人的試卷
“我餓我餓！餓啊餓啊！”書桌上的試卷竟然跳起來，站立在林藍麵前直嚷嚷。
“啊，才吃了一會就餓啦！我的手都寫疼了，你想累死我呀！”
試卷吃的不是什麼零食美餐，而是文字。對了，就是文字，是林藍必須一筆一畫寫在試卷上的文字。雖然說林藍不再為每天繁重的課業負擔而發愁，但為此多了一項任務更艱巨的個“工程”——就是喂試卷吃的。林藍簡直成了一位烹煮文字的廚娘。
“我要吃字！快給我吃啊！”試卷氣急敗壞地吼起來。
林藍雖然有點生氣，但她不能發火，更不能讓老爸老媽發現這個秘密。
“壞主人！懶主人！我們試卷家族一直陪伴你身邊，你那些優秀的成績哪一個沒有我試卷的功勞！”
是啊，自從有了這張神奇的試卷，林藍不但按時完成作業，而且每次考試成績讓所有老師大跌眼鏡，那成績是一路飆升，進軍前三名。
林藍不敢敷衍試卷，一臉殷勤地說：“沒問題！”
林藍怕試卷又要罷工，不得不擰亮台燈，揉揉酸疼的手臂，坐在燈下打著哈欠，認認真真地寫起字來。正麵寫完了，寫反麵。反麵寫完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跡瞬間消失，林藍又不得不接著寫……
寫啊寫啊，墨水先生抗議了。
寫啊寫啊，圓珠筆小姐骨折了。
寫啊寫啊，月亮瞌睡了。
寫啊寫啊，星星失眠了。
……
“我餓我餓啊！！！”
“我要罷工！罷工！”
文字對試卷來說不亞於嬰兒對一罐罐奶粉的期待。隻要試卷一張嘴，林藍的字就要送到嘴邊。試卷對文字的挑剔程度簡直就是人們追逐名牌的狂熱心理。試卷喜歡吃故事裏的文字。林藍就一本接一本抄完《安徒生童話全集》《沒頭腦和不高興》《西遊記》《哈利·波特》……
林藍每天精神恍然，臉色蒼白，手腳無力。隻要試卷餓了，林藍就無奈地寫啊寫啊。寫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寫得滄海桑田，鬥轉星移。
一周過去了，林藍在寫；一月過去了，林藍在寫……
試卷的食量仍然繼續猛增，林藍一共用完了102瓶墨水，用壞了205支圓珠筆……
林藍感覺自己就是一台沒完沒了的寫字機器，就算是機器也有透支的時候，林藍感覺天地旋轉，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口吐白沫。
“你把唾沫星子濺我滿臉啊！我要抗議！我要罷工！”試卷氣得在書桌上翻跟頭，張牙舞爪。
我真想把你揍扁，壓在一本書裏做書簽，折疊成一張折紙。是啊，林藍這時候的怒氣，完全有可能燒著那張氣焰囂張的試卷。
想起試卷罷工，想起做不完的作業，想起黑板上的排名，想起老師的目光……林藍揮舞的拳頭，又落了下來。
嚶嚶嚶嚶！林藍大滴大滴的眼淚淌滿臉頰，也滴滿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