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3 / 3)

說真的精靈們的書可真漂亮。這些書可都是用綠櫻花般的月光紗裝訂成冊的,一頁頁,翻過去熒光閃閃,即使再黑的夜裏也能看清楚哦。

隻不過,精靈們的書,全是圖畫,沒有任何文字,這倒是讓我很驚訝。想想也是,即使全是精靈們的文字,我也讀不懂呢。

很快,我挑了兩本《你要知道的關於精靈的101個魔法》和《長襪子精靈》。挑好後,我準備付錢。

“啊,是你呀?”這時候,我才看清楚攤位後影影綽綽的燈影裏的老板不是別人,正是那位山穀裏接我的小女孩兒。

“咯咯,忘記告訴你了,我叫木朵。精靈書怎麼樣?我的童話作家!”

“沒想到是你呢。木朵。這些書多少錢呢?”

“不用錢哦,用你的書交換吧,你的邀請函上我不是都寫清楚呢。精靈們也喜歡讀你寫的童話呢。”

“精靈們也讀人間的書嗎?”

“當然了,精靈國有空中圖書館哦。我們精靈全世界旅行,隻要能用魔法搜集來的書,圖書館裏都有呢。”

……

沒想到,我的讀者裏也有精靈,這對我真是個意外的驚喜。更讓我驚訝的是,能參加這次精靈月光集市正是木朵的全力幫助。

這時,我才想起來,一路隻顧逛集市竟然忘記了背包裏帶的童話書來。

我拿出一摞童話書,交給木朵。就準備把精靈魔法書帶回家看。

“精靈的書可是要在月光集市上讀完的哦,帶回家裏麵什麼都沒有啦”一旁的木朵提醒說。

哦,原來書攤前擠滿了如饑如渴讀書的茶香鎮的孩子們。

我捧著書,選了集市旁的樹就一屁股坐下來。精靈們的書一頁頁讀過去,真是讓人著迷,我由於興奮,不時抿一口野菊花酒,全然忘記釀酒老板的告誡了。

不知什麼時候,我開始迷迷糊糊,醉眼朦朧。這時候,仿佛月光集市上一切的聲音如同月光沉入地下,變得安靜極了。

我真的喝醉了。我迷路了。

“咯咯咯咯——今年的集市收獲不少哦。”

“是啊,今年我做的桂花糕全賣光啦。”

……

一陣陣清脆的說笑聲,讓我清醒過來。

我發現我已經躺在一片開滿野菊花的原野上。風吹過原野,濃烈的野菊花的味道,刺激著我,讓我逐漸清醒。

難到精靈的月光集市早已經結束啦。我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我不由得著急起來。

野菊花原野深處,不時飛過一群群騎著月光麋鹿的精靈們。我吃力地向他們招手,呼喊,可是我感覺自己聲音還沒喊出就被原野上的風吹散了……

野菊花原野上,我竟然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至今,也記不清楚我是怎麼暈暈乎乎走回客棧的。精靈木朵的魔法書,我竟然還沒看完,就丟失在野菊花原野上。當我想找回時,又放棄了,精靈的魔法書可是隻有在精靈月光集市開集時才能讀呢。

不久,我就要離開茶香鎮啦,還真有點留戀。

我坐在卜先生的車子上,沉默不語,沿著琉璃湖蜿蜒的山路,一路爬行。琉璃湖,澄澈晶瑩,讓我突然想起了木朵的藍色神秘的眼睛。

我真後悔,精靈月光集市上沒有采辦更多紀念品送給朋友們,也包括卜先生。我知道,精靈的月光集市可真是難得遇上的呢。

一年後,我很快出版了我的童話新作《居住在琉璃穀的精靈們》,書很受歡迎。可是讓我遺憾的是,書桌上落滿了灰塵的要送給精靈木朵的書,卻無法郵寄。

什麼時候才能回到茶香鎮了,再一次參加精靈們的月光集市呢?

一張報紙去旅行

老奶奶居住在茶香鎮草鞋巷的老房子裏。

自從老爺爺過世後,就剩下孤獨的老奶奶一個人過活呢。孩子們都長大了,撲棱棱仿佛離巢的燕子兒飛遠了。

老奶奶更老了,老得哪裏也去不了。佝僂著問號一樣的背脊,隻能拄著拐杖,夕陽下巷口徘徊,拖著瘦長的影子,直到星星滿天。老奶奶一年中最盼望的就是下雪啦或者暑假。隻要臘月剛剛開始,老奶奶就忙活著準備孩子們喜歡吃的東西,等待團圓的日子;蟬聲嘹亮的夏天,才剛剛拉開序幕,老奶奶就拄著拐杖站在巷口期盼小孫子的到來呢。

冬去春來。

燕子來了又去,院子裏的夾竹桃開了又謝。老屋子更老了,壘巢的燕子年年準時叫醒沉睡的掛著冰胡須的老屋。

天晴的時候,老奶奶喜歡戴著老花鏡兒,坐在暖暖的陽光裏做針線。雖然沒有要縫補的衣裳,但是老奶奶閑不住,沒事可做真是悶了。

燕子們屋梁上嘰嘰喳喳,一會兒停在遠處的電線上,一會兒掠過屋頂去覓食。老奶奶仰望著鳥巢裏嫩黃的張得大大的嘴巴兒,目光溫暖,仿佛陷入幸福的回憶裏。

日子就像老奶奶手裏的針腳不知不覺地過去了。每天,老奶奶不做針線的時候,就是挎著竹籃去早市買菜,回來就是翻翻老爺爺過去積攢的報紙打發時間。

老爺爺在的時候喜歡讀報紙,泡一壺茶就坐在院子裏,讀到有趣或者生氣的事情就跟老奶奶念叨念叨。

哎,老奶奶翻著舊舊的報紙,就想起老爺爺了,不由得傷心起來。這些舊報紙一疊疊碼得齊整,每年冬天,老奶奶生爐子的時候,老爺爺就會把報紙卷成一個喇叭形狀的筒子,對著爐子裏的蜂窩煤球吹啊吹啊,不一會兒就吹出藍盈盈的火焰來。望著老爺爺煤煙熏黑的大花臉,老奶奶笑彎了腰。當然,這些報紙老奶奶還可以見剪成不同大小的鞋樣,夾進書本裏準備給一家人做鞋。

是啊,老爺爺走了,老爺爺走的時候也是春天,燕子來的時候,可是老爺爺沒看到燕子們回家。

燕子們好像看懂了老奶奶的心事,都變得安靜起來,呆呆地站在院子裏的晾衣繩上。

不知什麼時候,知了猴的金哨吹響了。院子裏的石榴花樂得歡歡喜喜。

老奶奶這幾天,去巷口的時間更多了。因為要不了幾天,小孫子就要來過暑假啦。這可是老奶奶最幸福的事情,老奶奶忙碌起來,曬曬被子呀,打掃屋子呀,像過年一樣。

小孫子又長高了,去年用粉筆在門框上畫的線,早都冒出一截兒。老奶奶望著虎頭虎腦的小孫子心裏樂開了花。

小孫子一到鎮子就像脫韁的野馬兒,跟鄰居的孩子們撒歡地玩耍。摸魚。粘知了。掏鳥窩……沒幾天都曬黑了。

哈哈,簡直像個黑人哩。老奶奶笑著說。

暑假眼看過了一半,每天在兒子電話的催促下,小孫子寫啊寫啊,寫起作業來了。小孫子知道,要是不按時完成暑假作業,爸爸明年可不允許自己再回老家過暑假呢。

這一天,小孫子寫作業累了。

突然看見奶奶桌子上堆的舊報紙。

嘿嘿,來折紙吧!小孫子說著就拿出一張報紙。

折什麼呢?抓耳撓腮,還是折飛機吧,手工課上剛學過的哦。

老木桌子上的這疊舊報紙,老老的,泛起茶色,有些殘破,邊角卷起來了。報紙家族裏,就這樣一天天呆在一起,無聊極了。

“哈,瞧瞧這都是些沒用的報紙啦!”桌子上的熱水瓶子時常冷嘲熱諷。

“對啊,再不收拾,桌子老兄的半張臉都快遮完啦!”茶缸也插著腰說。

“可不是啊,這些都是過時的新聞呢。誰還看呀。”一旁的杯子說 。

……

每當舊報紙們聽到桌子上這些鄰居們的議論,傷心極了。他們當初可都是老爺爺喜歡讀的,他們是大多是晚報的副刊,什麼旅遊,什麼美食,什麼美文……老爺爺一張張撫摸著他們時,他們感覺心裏暖暖的。

報紙們知道,對於一張舊報紙的命運來說,他們已經不可能再有什麼作用了,隻能慢慢老去……最可怕的是那些夜裏出來活動的老鼠,他們時常會,欺負他們,還咬得他們哇哇大叫。當然,報紙的哭聲,沒有人聽見。

但是,報紙裏有一張彩版的報紙,雖然泛起黃色,但看起來還是新的樣子。他叫小彩,他喜歡讀家族裏的所有的文字。

直到有一天,他從報紙裏讀到了關於外麵的世界,他就感覺那些文字變成了他無形的翅膀,隻要有夢想,就可以去外麵世界闖蕩。

這一天,機會終於來啦。

小孫子順手拿起的報紙剛好是小彩。因為他是彩色的,紙張比別的報紙好些,看起來更適合折紙。

不一會兒,小孫子就折出一架彩色的飛機。

“轟隆——轟隆——”小孫子舉起紙飛機,高興地在屋子跑來跑去,他喊著老奶奶,就撒腿跑向院子。

這時候,小彩感覺自己有了變化,當他在小孫子的手上折來折去的時候,他感覺自己有了另一種生命,而不再是一張普通的紙張。哦,對了,一架飛機的生命,他此刻就是一架飛機呀。

誰說我們舊報紙沒用呢。小彩心裏賭氣地說。

當小彩瞬間從小孫子的手上,魔術師般變成一架飛機時,老木桌子上的器皿都驚呆了。老報紙家族的所有成員都羨慕起來。

“飛呀——飛呀——轟——”小孫子在院子裏跑啊跑啊,手上的紙飛機,飛起又落下。小彩作為一張報紙,這一刻,當他在風中飛行,他第一次感覺到了飛的感覺如此奇妙,他變得輕盈,就像院子裏的紅蜻蜓一樣。

飛啊——

嗖的一聲音,飛機飛過院牆,順著風向街巷飛去……

“嗨,該寫作業呢……再不聽話……”這時候,小孫子剛要去撿飛出去的紙飛機,被老奶奶叫住了,隻能乖乖地再回到屋子裏寫作業。

起風了。

變成飛機的小彩,風裏沒有目的地飛翔著……

當他飛過院牆的時候,他回頭看見了老奶奶和小孫子,還有屋子裏的報紙家族。

“再見啦!我要到外麵看看!”小彩在心裏說。

飛著飛著,風停了。

小彩隻好落在街巷旁的垃圾箱邊。

“哼,又是一個沒用的廢紙嘍……”蹲在一旁墨綠色的垃圾箱不屑地撇撇嘴巴說。

這時候,一隻流浪狗吐著舌頭,跑過來嗅了嗅小彩,又跑遠了。

“我還可以用呢……”小彩大聲地衝一旁的垃圾箱說。

可是沒有人撿起他。

這時候,從巷子口走來一個哼著歌的粉刷匠。

粉刷匠剛好經過巷子,他扛著粉刷工具,提著水桶,要去對麵的巷子粉刷。

“嗨,報紙呀,剛好給我折個帽子。”粉刷匠眼前一亮,他撿起了有點皺的小彩。他叫小強,幹活總喜歡哼著熟悉歡樂的《粉刷歌》。

小彩感覺身體又有了變化,他在小強大大的滿是塗料的手上,瞬間又變成了一頂彩色的帽子。

小強戴起帽子,歡快地哼起歌,朝巷子的另一頭走去。

小彩色呢,這時感覺自己就像以前讀到過的聖誕老人故事裏,聖誕老人的帽子一樣,隨著小強一路走來。他們路過熱鬧的商店,麵包房,花園,斑馬線條……

小彩一路走,一路看,別提有多高興了。

一個上午,因為有了小彩的這頂又遮陽又防護的帽子,小強的粉刷工作很順利,沒過多久,一麵牆壁就被粉刷得像雪一樣潔白。

哎,可是小彩了,他的身上落滿了斑斑點點的塗料,有一點兒癢。

太陽明晃晃地烤著鎮子,知了猴煩躁地吹起金哨。

粉刷匠的粉刷工作結束後,坐在一邊的椅子上休息,打起盹來,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他頭頂上的帽子掉在地上。

這時候,小彩感覺困倦極了,身上還有一股塗料的味道。

不知什麼時候,又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