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曄:
我喜歡你送我的那一隻粉色氣球,那是我們女巫們都
未曾見過的禮物。女巫們都很羨慕哦,她們的羨慕更
讓我的臉頰紅紅地,像四月綻開的薔薇花兒。我多想
把氣球係在你海藍色的衣衫上,牽你的手一起飛越千
山萬水,飛向那個遙遠的星球!嗬嗬,那隻被我施了
魔法的氣球,一定會讓你感到驚訝的。當你伸開手臂
飛越藍天時,千萬千萬要閉上眼睛喲!
女巫
這是手記裏第十八頁。
小曄:
今天兔子落落送來了你第一百二十封來信啦!
嘿嘿,信裏那一束紫雲英,真得很喜歡。
每次想起第一次坐在窗前,你為我畫畫的情
景都很幸福喲。
你的病好些了嗎?很想念你。
女巫
這是手記裏第三十頁。
小曄:
窗前的枇杷已經黃了,但我還沒有收到你的四百四十封來信。
我身體開始發生變化了,下個月就是我飛越水星的日子,我
再不離開女巫鎮,就逃不過魔法的詛咒的。我們女巫每十年
要去一次水星,這樣我們才不會變成一縷煙,才可以獲得新生。
真想見到你,在我離開女巫鎮之前。
女巫
我翻到第六十頁時,隻見兩個模糊難辨的字跡:小——曄。一滴滴墨跡,點點滴滴,灑在芭蕉幹枯的葉上。
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這種我不敢想象的結局,使我腦子裏完美的構想轟然坍塌了。我凝望著天空,任憑臉頰上熱熱的淚水滾落……
“嘩——嘩——嘩” 風一頁一頁翻閱著我掉在地上的女巫手記。此刻我內心裏波瀾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那一夜,我和落落默默並肩坐在外婆橋上,仰望著枇杷黃熟般的月亮。遠處,孔明燈一撥一撥地從女巫鎮東北角往西南斜升,一直飄升過女巫鎮,沙洲、稻田上,貼著月亮的邊緣飛掠而過。這些被寫上心願的許願燈,整夜不停地劃動著女巫鎮的夜空。我相信,有一盞燈是屬於女巫和男孩的。
離開的那天黃昏,我把在女巫鎮購買的風景名信片,從口袋裏掏出來,拿著薄薄的明信片,披著橘黃色的餘暉,走在通往鎮子投遞信件唯一的路上。陽光落在身上,這少許的溫暖讓我感動。
一隻孤獨的郵筒站在女巫鎮的巷口裏。
郵筒上落著一朵凋謝的白蘭花。
我把明信片,輕輕投進去。
我要把明信片,郵寄給我遠方的朋友。
明信片上隻寫著簡單的話語:
你要尋找幸福,請一定要來女巫鎮!
2009.8 女巫鎮客棧
明信片上那一幅水彩畫裏的建築,就是女巫家的那座灰褐色的閣樓。那是一位身穿海藍色衣衫的男孩未完成的作品。
我從口袋裏掏出,兔子落落送給我故事裏的一對布偶。我把他們輕輕擺放在郵筒上,他們相依相偎,夕陽裏幸福地微笑。純棉的小小布偶:一個米色女巫,一個海藍色的少年。
我想讓故事繼續,可是我滿懷憂傷。
我不想把離開女巫鎮的消息告訴落落,我怕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收拾好行李,昨夜寫好的紙條我壓在了床頭的燭台下,還有一幅為落落畫好的速寫。
渡船離女巫鎮越來越遠了。
女巫鎮在蘆葦起伏的葉穗裏閃現著。淡紫色的蘆葦花絨包裹著重重的露水,還沒飄散開來。
我望見遠遠的碼頭上,揮動著橘紅色的東西。飄渺的水霧裏,那團橘紅色朦朧的東西在舞動,舞動……
是落落。
我衝著碼頭的方向,大聲呼喊:“落落——落落——落落”
“落落——落落——落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