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3)

民警李曉東今年38歲,長得很陽光,高大又帥氣,前幾年從派出所調到看守所的時候,妻子劉慧敏就說:

“看守所那是人呆的地方嗎?你還不如在派出所呢!雖然派出所忙點,但還能交往一些人,遇上親戚朋友有點小事情,還能幫上點忙,你在看守所能交誰去?哪個好人去看守所?”

劉慧敏在房地產公司當會計,又是老總身邊的紅人,經常在外麵應酬,加上她天生愛交際,在外麵認識了不少有頭有臉的人,要把李曉東調到市公安局辦公室,李曉東卻選擇了留在看守所’據說這個選擇跟所長王燕有瓜葛。

李曉東是一個大大咧咧的人,喜歡開玩笑,有一次他抓起手電筒當麥克風,一本正經地送到王燕嘴邊說:“王所長我采訪你一下,為什麼你現在還是獨身一人?”

王燕沒想到李曉東會這麼直截了當地問她這個問題,當即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回答說:“車位都滿了,沒有我停靠的地方,我在等車位,等你離了婚,我就撿漏了。”

李曉東說:“那你就等著吧,等到海枯石爛!”說罷,李曉東忍不住嗬嗬笑了。身邊的民警們也都笑了,有人笑著添油加醋,動員李曉東嫌把某某人給端了,給王所長提供車位。這視你要是跟著珊長幹革命了,我送一萬塊錢的斜I;路兌,從今兒我可叫你妹夫,請妹絲多關照……

都是一些玩笑話。

王燕也跟著起哄,擺出一副大太太的架勢,說:“李曉東,給我倒杯水去!”李曉東就乖乖地拿杯子接一杯水,還在上麵輕輕地吹一吹,然後畢恭畢敬地端著這杯水,彎著腰像獻哈達一樣,用雙手托著把水杯遞給王燕,一副怕老婆的小男人樣,逗得在場的民警們人仰馬翻。

其實,李曉東最初是不太理解王燕的,在他看來,王燕不結婚真是一種資源浪費。他也曾熱心地給王燕介紹過男朋友,但被王燕一口回絕。他有些生氣,說:“你總不能一輩子不結婚吧?婚姻是緣分,說不定我給你介紹的這個小夥子,就是一直等候你的人,不管有沒有緣分,你總要跟人家見一麵吧?”

王燕卻說:“我不見,見了負不起責任,再說緣分也沒到,你還是讓他繼續等吧。”

後來跟王燕相處時間久了,李曉東慢慢地體味到她內心的苦衷,也明白了她說的責任。李曉東平時就多了一^心,生活中留意照顧王燕,做了一^同事應該做的一切,且做得光明磊落,樹辱順乎人情,周邊人誰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王燕在所裏頗受尊敬,能幫她做些事情是大家的心願。

私下裏,李曉東對身邊的民警說,王所長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女人。這話似乎有些不妥,言下之意,他選擇的劉慧敏就有問題了。不過當時並沒有人在意,隻是到後來傳出他跟妻子鬧離婚,重新品味這句話,就品出新的味道了。

李曉東紮根看守所,的確因為王燕的緣故,她被王燕的人格魅力吸引了,覺得能夠在她身邊工作,吃苦也是一種快樂,到後來就放棄了調離看守所的打算,也跟王燕一樣,沒白沒黑地耗在看守所裏,經常一周都不回家。

李曉東家距離看守所不遠,昨晚輪休回象了,他是一大早趕來掃雪的。看到王燕推著自行車走過來,李曉東忙迎上去,接過她手裏的自行車,突然發現她臉上有傷,忙問:

“王所,你的臉怎麼啦?”

王燕下意識地抹了一把,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忙說:

“騎自行車摔了一跤,路滑。”

所裏女管教喊:“王所,你看我們堆的雪人像誰?”王燕仔細盯一眼,雪人的一些明顯特征都像她,就笑了說:“你們糟蹋我呀?我有這麼難看嗎?!誰出的主意?”女管教說:“李曉東的,他說把你堆在這裏當門神,給咱看守所看大門!”

王燕說:“我成門神了?”

說著,她也童心萌動’小碎步跑上去堆雪人。

王燕走進看守所的第一件事,就是從一個個監室門前走過,查看熟悉的每一張臉。多年跟在押人員打交道,她能夠從在押人員的眼神中,穿透他們的內心世界,捕捉他們情緒的微妙變化。也怪了,倘若哪一天不看他們一眼,她吃飯睡覺都不香,這些人竟然成為她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似乎她就是為這些人活著的。

她在李曉東的陪同下,先査看男監室。長長的樓道內非常寂靜,偶爾從監室的鐵門縫隙,傳出幾聲咳嗽聲。似乎不經意間,她問了李曉東一句:“你和你妻子最近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沒怎麼樣。你怎麼突然關心起我家裏的事了?”李曉東有些愕然。

李曉東一定不知道他的妻子劉慧敏攔路威脅的事情,王燕也不想說出來,免得他們夫妻又要鬧別扭。

“怎麼?我關心一下你的家庭不對嗎?”

“關心我好啊!謝謝王所,我就缺少你的關心和溫暖。”

“少貧嘴!”王燕瞪了他一眼說:“我跟你說正事呢!工作歸工作,家裏也要照顧好,婚姻講的是責任,你明白嗎?”

“行啊,我知道了,處理好家庭和工作的關係。領導都會這麼說,可怎麼處理好,領導也不教教我。”說著,李曉東笑了,略帶揶揄的口氣說:“你還教育我呢,把你自己的婚事處理好,再來跟我討論婚姻家庭的問題。”

“跟你說正事呢,怎麼又往我身上扯?你回去吧,我去女監室看看。”

這個時間,女監室的在押人員剛起床洗漱,王燕走到3號女監室門口,女管教薑紅已經迎了過來。每天早晨這個時間,薑紅準時在這裏迎接王燕,這已經成為慣例了。

薑紅今年42歲,來看守所的時間比王燕時間長,對工作總是認認真真,不管家裏有什麼事情,從來不給所裏添麻煩。尤其王燕當了所長後,薑紅作為女人,給了王燕很多幫助。王燕把她當成自己的老大姐,有了煩心事喜歡跟她嘮叨。為了王燕的婚事,薑紅也沒少操心。

薑紅也發現了王燕額頭的擦傷,走上去仔細看,說:“怎麼碰的?一會兒去醫生那裏擦點藥水。”

王燕說:“沒事,騎自行車摔了一跤。昨晚有什麼情況嗎?,’

說著,她掀起監視窗口的布簾子往裏一看,發現梁媛媛端坐在地板上,雙目微閉,一動不動像一尊活佛一樣。王燕覺得不對勁,這麼快就洗漱完了?

王燕看了一眼薑紅,薑紅立即明白了,仔細打量梁媛媛。薑紅低聲說:“王所,你是不是覺得她……”

王燕點點頭,於是對著監室喊道:“梁緩媛!”梁媛媛迅速地站起來回答:“到!”王燕朝她招招手。“你過來,今天這麼早就洗漱完了?幾點起床的?”梁媛媛站直,挺著胸脯回答:“報告警官,六點半。”

“六點半?怎麼提前一個小時起床?”

"我,我琢磨這些天該來7……”

“什麼該來了?你不是剛來了嗎?”

王燕以為梁媛媛說的是例假,一周前她來例假的時候,總是肚子疼,王燕察覺後,專門給她買了一個暖水袋,還用紅棗和紅糖煮水給她喝。

“不是那個,是裁定書。”

“哦^你呀,該吃吃該睡睡,想這麼多幹啥?!”

梁媛媛才23歲,家在農村,沒文化也沒技術,在城裏打工找不到事情做,就借錢考了駕駛證,又從一個出租車司機手裏轉租了一輛車,可開了不到兩個月,不但沒掙錢,還把車給撞壞了。偏偏這輛出租車保險過期了,新的保險手續還沒辦,需要自費修理。梁媛媛剛開車不到一個月,考駕駛證的錢還沒還上,去哪裏弄錢呢?後來,當那個出租車司機找她要錢的時候,她哀求著說:“大哥,你就寬限我一段時間吧!我保證把錢還給你。要不,我給你白開半年車你看看行不行?”

“白開?我看你是在耍我呢!車都壞了,你怎麼開?今天你不給我拿錢,我跟你沒完。”司機說著在梁媛媛租賃的小屋裏坐著就不走了。

梁媛媛心裏焦急的時候,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男朋友,那個小夥子對她很好。她曾把新生活想象得非常浪漫,準備開出租掙了錢,貸款買一處房子,跟小夥子一起打拚人生。小夥子家裏雖然很窮,可是她不在乎這些,隻要他們倆相敬相愛,就是最大的幸福。

她掏出手機給小夥子打電話,剛撥了幾個號就放棄了,打電話給他有什麼用呢?他手裏沒錢,幫不了她的忙,反而讓他跟著操心。沒辦法’隻能低三下四哀求出租車司機了。

“大哥,我現在真的沒有錢,你就是等到天黑,我也沒辦法,能不能給我半年的時間?我一定好好感謝你。”

出租車司機斜眼瞅梁媛媛,瞅到了梁媛媛胸前飽滿的物件,他的眼神跳了一下,狠勁兒咽了一口唾液。“寬限半年?行呀,你一分錢沒有,怎麼感謝我?你要是答應我那個……還是可以的。”

梁媛媛明白他說的那個是什麼,也明白想讓這種人同情自己,是不可能的,就算他答應暫緩半年還款,自己也要被他粘掉一身皮。王八蛋,這種條件你也能說出嘴來!

梁媛媛心裏的怒火往上竄,臉上卻浮出笑容,羞澀地走到出租車司機身邊。出租車司機以為她同意了,抱住她的腰順勢倒在床上。梁媛媛早就看準了床上的一床被子,就在她倒下的同時,迅速扯起被子蒙住了他的頭,使盡全身力氣摁住他的脖子。

出租車司機沒想到梁媛媛會有這麼一手,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梁媛媛便騎在了他的身上,出租車司機的脖子被她緊緊地鎖住了,他臨死都想不明白,這個女子哪來這麼大的力氣。

梁媛媛一審被判為死刑,二審又被駁回上訴,眼下正等待最高法院的死刑核準裁定書。她心裏一天天數著剩餘的日子,每當夜晚來臨的時候,她躺在床上,望著寧靜的月光,總是失眠很久。過去她不知道什麼叫失眠,腦袋沾上枕頭就能睡著,可是現在眼睛閉著閉著,不知不覺又睜開了。她想念那個來自農村的小夥子,擔心他得知自己犯事後,過度傷心。同時心裏也特別後悔,知道這輩子不可能跟他一起打拚幸福生活了,隻能下輩子重新再來。這樣想著,她就非常渴望能夠見到小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