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兒叫婷婷
婷婷作為我的女兒來到這個世上,讓我有了太多的歉疚。
早年,我在白城的一個小工區裏當工人。為了求得發展,把很少的工資和所有工作之餘的精力全部用在基礎課的學習上。結婚沒幾個月就到長春去讀書,一走3年。那時工資很低,日子過得很艱難。在外讀書,除了要花掉自己的全部工資外,還要“拐”一點婷婷她媽的錢來支付學習費用。所以婷婷的媽媽在懷她的時候,就沒有得到很好的營養,在娘胎裏孩子就陪媽媽過了10個月的艱苦日子。
本來那年的12月末孩子就該出生的,我請了假準備回去迎接她的到來,可是這個小精靈,大約先知先覺地對這個冰冷的世界心存畏懼,就是遲遲不到。元旦已經過了,學校那邊追著回去考試,隻好返校。那年代,事業總是被放在不可動搖的第一位。
等再回去的時候,那個陌生的小家夥,已經成為家庭一員,大搖大擺地在床上占據了一塊自己的領地。婷婷的生日是1月19日。
見到她時,眼前是一個長著卷毛兒的小蘿卜頭兒,正用一雙清亮的小眼睛以很奇怪的態度打量我,一副很生疏很不情願的樣子,好像我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不速之客,平白地打擾了她平靜的生活。在很短的對視之中,我從孩子那無邪的眼中,讀到了來自生命的最初的清澈與寧靜,那是一種比翻滾的海潮更撼人心魄的巨大力量。
據我媽講,那孩子長得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簡直就是我的再版。對這個孩子到來,當時我不知以什麼心態對她,除了實實在在地感覺到這就是我生命的某種延續之外,好像愛與不愛都沒有一個太充分的理由。
看著她兩個小小的手臂無辜而又無助地在空中揮舞,不由得心裏生出了陣陣酸楚,那一刻我很清楚地認識到,在這個世界上,我的生命與她的生命,我的喜怒哀樂與她的歡笑悲憂,已經有了不可分割的牽連。
這個小小的生命,一定是個奇跡。時空茫茫,在億萬光年的路程、幾百萬年的歲月之間,隻有一個獨一無二的她。對我,她是上天的賜與,是自己生命裏可以坦然接受的一份最珍貴的禮物。如果真如宿命論所說,人有前生來世,那麼今生與她在親緣裏相遇該是我三生的榮幸啊。於是,我很笨拙地把這個小東西緊緊地抱在懷裏。
孩子剛出生的那陣子,人們的眼界、觀念、意識、思路都很差,我當然也不例外。為了給孩子取個名子,我絞盡腦汁想了兩天兩夜,想出玉婷這麼兩個字,就自以為可以了。當叫了一陣子之後,竟然連我自己都覺得這個名字真的與女兒十分的不配。
“怎麼會這麼土啊?”婷婷有時就笑嘻嘻地問我,我自己也有時問自己,是啊,我怎麼給女兒起這麼個名字?曾有很長一段時間想給女兒換一換,結果由於換名的連帶問題太多,太麻煩,也就不太情願地作罷了。結果隻能委屈了孩子,整天這麼婷婷、婷婷地叫著,漸漸地也習慣了。
現在這兩個字已經完全失去了字麵意義,隻代表了一個人、一個形象、一塊空間,它占據了我心很大的一個部分。作一個父親,現在讓我翻遍辭海,找出兩個最親切、最美麗的字,最終隻能是“婷婷”。
從1987年開始,我被調到一個基層企業當秘書,整天寫材料、陪客人喝酒、加班,很少去關心婷婷。從會爬開始,就把她往托兒所、幼兒園裏亂扔一氣。從來都以為,雖然沒有親自管她,可也沒有虧待過她,該花的錢也都為她花了,我們也算給了她一個不錯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