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燈微涼,夜風漸起。
未央宮門口的地上扔著兩張封條,其上的字跡已經有些時日了,迎著慘淡的月色,隱隱可見“洪武三年”幾個字。
桌案的鐵質燭托上,一抹即將燃到盡頭的燭火昏黃如豆。桌上擺著一盞金樽,上繪著昂翔九天之鳳,在那小小的酒杯之上栩栩如生。
女子窈窕的身影被燭火映照在牆上,投射出一抹極長的黑影來。她的手在金樽上拂過,又猛地收回來,帶著一抹不可置信和殘存的希冀,強自鎮定的問道:“小海子,誰給你的膽子,竟然敢假傳聖旨?”
有著藏青色宮衣的太監站在一旁,聞言微微一滯,語氣中帶著幾分的無奈:“娘娘,奴才哪裏敢假傳聖旨?這是皇上親自下的旨,我還能騙您不成!皇上說了,要奴才親自前來送您上路,這是他給您最後的體麵。”
杯中盛著上好的桃花釀,是她最愛的酒。裏麵加了“斷魂”,是她研製出來的天下至毒。她鳳安然醫術師承鬼穀子,用毒造詣更是爐火純青,可誰料想,自己最終卻要葬送在親手研製的毒藥上!
嗬,果真是好體麵!
可是,她對於那個男人,終究還是存著一絲希望的,哪怕這希望極其渺茫:“不可能。那祥嬪與她腹中胎兒究竟是不是我害的,皇上一查便知,又怎麼會不分青紅皂白的賜死本宮?小海子,說,你究竟得了誰的指使,要來害本宮?”
女子的聲音嘶啞至極,明明是咄咄逼人的語氣,卻讓人聽出一抹蒼涼來。
“沒有人指使奴才.....”海公公的耐心漸漸用盡,麵色不虞:“娘娘,這酒千真萬確是皇上的賞賜。皇上說了,他要對您說的話,也都在這杯酒裏了。我勸您還是識相一些,畢竟您當年對小海子有恩,雜家不想鬧的太難看!”
“太難看?”鳳安然直視著海公公,一雙眸子裏滿是嘲諷:“你假傳聖旨,意圖謀害當朝皇後,你可知這事情傳到皇上耳朵裏,你會有什麼樣的下場麼!”
海公公見說不通,索性也撕破了臉麵,輕蔑道,“您還拿自己個當皇後呢?鳳印被收,宮殿被封,您這未央宮都成了冷宮了,我說娘娘,這曆朝曆代,可沒有這麼淒慘的皇後吧?原本雜家想著,您當年救過我老娘的命,願意給你留一份體麵,既然你不要,那就別怪雜家了!”
一字一句如刀一般直刺鳳安然心髒,隻是她定力極好,方才沒有叫自己歇斯底裏:“小海子,本宮當年對你不薄——”
“喲,姐姐,您這是在拿那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兒向海公公討人情麼?”隻聽得一個女聲響起,鳳安然的麵前頓時出現一抹紅影。
著一襲大紅嫁衣,其間以金線繡著展翅欲飛的鳳凰,頭上的玲瓏九鳳釵垂在發髻一側,越發的顯得麵前的女子眉目如畫,傾國傾城。
女子臉上帶笑,卻是絲毫不進眼底:“姐姐,我若是你,就識相一些,將這酒喝了。畢竟,這可是陛下的恩典呢!”
見到來人的那一刻,鳳安然強撐許久的鎮定終於龜裂開來,瞳孔猛然放大,不可置信道:“鳳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