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火熱的夏天(3 / 3)

我坐在屋裏默默地吸煙,半晌想不起該幹什麼.我可以和連長痛痛快快地吵架,發泄,但我就是張不開嘴和景華爭吵,每次發生矛盾,我都是以默然來結束的.而我心裏確實非常難受.看得出.我們都在為恢複過去的親密關係在努力,可是我們的友誼還是象夕陽一樣在慢慢下落,我對此竟毫無辦法!

晚上,我寫下了這樣的日記:

景華現在對於我這個人肯定有一個估價和看法了,到底是個怎麼樣的看法還搞不太清,所以想用談心的方式交心,說掏心話是不容易了.景華同誌,十年後,讓事實證明,楊立偉是一個有缺點甚至有錯誤並且有勇氣承認改正的,要革命的,有誌氣的青年.雖然有時會因冒險蠻幹,固執已見影響工作,影響團結,使一些本來對自己印象很好的人,也開始厭煩起自己來了.雖然楊立偉想問題比較多,但楊立偉決不是一個為人謀私利搞小藍圖,扔掉革命事業的人,決不是一個靠耍心眼,搞陰謀,坑害別人過日子的人.楊立偉就是臨終之前也會對自己說:我是把自己的全部的青春熱血,整個身心都貢獻給人類最壯麗的事業----共產主義了!

麥收已經過半,一直是晴天,場院上所有的糧食差不多都達到了儲藏的水分,揚出來就可入囤,外運了.我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場院和農工排一起幹活.這天下午,看著天氣要變.場院上鋪著翻曬的糧食很多,我趕緊要大家收場堆大堆.到晚上6點多鍾,開始掉雨點.大家一鼓作氣,把上百噸的糧食全部堆起,用草柵子和大帆布蓋嚴,再用木段壓住.我和張聚華最後離開場院時,風挾著雷電,烏雲帶著傾盆暴雨席卷而來.我倆冒雨跑回宿舍,看著外麵的大雨如注,不由地長出一口氣:前後隻差幾分鍾!

晚上,我和連長,景華商量了一下,現在場院的糧食已幹燥的差不多了,等天放晴後,就揚場,入囤.否則地裏的糧再拉進來,翻曬的糧就太多了,一旦遇到變天,收場來不及,糧食被淋濕可就麻煩大了.

夏天的雨來得急,去得也快.天一晴,場院很快就幹了.我和張聚華組織農工排上場院,3排的女青年揚場,2排的男青年入囤.揚場機一開動,小麥粒被揚到空中,呈一個弧形撒向十幾米開外,在陽光照耀下就象一道金燦燦的彩虹.這入囤可是個過硬的力氣活.從打袋,發肩,鑽肩,扛袋上跳板,倒袋,環環相扣,每個環節都不能有半點含糊.幹的順手了,很有節奏感,那是真累,可也真過癮,這和伐木等力氣活一樣,是在北大荒最能體現男子漢氣概的勞動.打袋,手拿大畚箕,哈下腰,站在糧堆上,把畚箕向後一收,再往糧堆平著一刮,一畚箕糧食\"刷\"地就射入了前麵有人撐著口的麻袋.標準的打袋是打3下就是一滿袋180斤.這是入囤時最累的活,因為後麵的一切工序都等著這裏,所以打袋的人是一袋接一袋,一般人打上十袋八袋就氣喘籲籲了,要經常換人;發肩,就是在打袋時撐麻袋口的人,麻袋裝滿後兩個人提著袋口一拎一墩,再向上一抬,就把袋子放在扛袋人的肩上;鑽肩,在發肩的人把麻袋剛抬離地麵不到兩尺高時,扛袋的人俯下身向袋底一鑽,順著往上抬的勁一頂,麻袋就穩穩地立在肩上;扛袋上跳板,肩扛180斤的麻袋,一溜小跑來到囤前,手抓前麵袋底的角,一挺腰,滿滿一袋糧食\"嘩\"地倒入了糧囤.隨著囤裏糧食越來越多,席子圍的糧囤越做越高,再向囤裏倒袋就要上跳板了.跳板,一尺多寬,半尺來厚,十來米長,扛著糧袋走上去,忽悠忽悠的.囤到最高時,要搭3級跳,在跳板上要走幾十米的距離,那是真要勁!

這天傍晚,已到了收工時間,還有一堆糧食沒有入完囤.扛了一天糧袋子的青年們,坐在場院的地上,瞅瞅高高的糧囤,看看糧堆,都有點眼暈.可這活不能停下來,糧囤要上蓋,這堆糧今天一定要入完哪!我咬咬牙,喊了聲:\"裝大袋,我來頭一個!\"打袋的把袋子裝得不能再滿了,我又讓他們使勁墩,用棍子搗,把糧食塞滿塞實,袋口撐得圓圓的,麻袋都要撐破了,一過磅,258斤!,相當於一袋半.4個人把袋子發到我肩上,就象壓上一座山!扛了一天糧袋子,腰腿都發軟了,我一步一步走3級跳上到囤頂,把麻袋往裏一倒,頓覺失去了平衡,一頭就栽了下去......幾個人跑上來把我扶住.大夥一鼓作氣把那堆糧入完.

景華幹了件懸事.一天他到馬號去,和馬號的金玉森坐對麵說話.不知是誰把丁元亮賣給李和平那支破槍給借來了,說是要打狼.景華一邊說話一邊拿起那支槍擺弄,一下子把槍給弄響了.\"轟\"地一聲打在對麵牆上!就打在小金子旁邊,隻差一點就打他個透心涼!原來那槍裏裝著彈呢.可把景華和小金子都給嚇壞了.景華後來把這件事告訴我,我也感到非常後怕.沒出事真是萬幸啊!槍這東西可不是好玩的,去年17連就因槍走火打死了人.17連是武裝連,有槍.去年來的新青年劉國慶,是太平區的,我認識.他和一個青年打鬧,一人抄起一支槍來,都以為是空槍,沒事的.結果那個青年拿著的槍卻摟響了,\"砰砰砰\"打出3發子彈!劉國慶身中兩彈,當場斃命!他才下鄉幾個月,剛滿18歲.開槍那個青年被團保衛股抓去,打了個半死,關了好長時間.受到這樣的刺激,他的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

麥收基本結束的時候,我接到家裏的信,說哥哥最近要從部隊回哈爾濱探親,想見見我.希望我能屆時回家.我很猶豫:麥收後正是基建的關鍵時節,我又主抓基建,這時回家不合適.但哥哥從小就被送到北京的叔叔家,我是6歲時隨爸爸到北京見過他一次,再就是前幾年我還在上中學時他從部隊回來探親見了一次,20多年來隻見過這兩次麵,這種情況確實比較特殊,這次如果見不到,還不知下次見麵在何時?我思量再三,和連長,景華談了一下,他們都很理解,替我向場組織科請了假,我就踏上了回家的路程,距我去年從哈爾濱回來,剛好一年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