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別想這些沒用的了!\"蘇豔對自己這樣說.
林方回到宿舍時,早已過了連隊的熄燈時間,他借著窗口射進來的月光走到自己的床鋪跟前,擦著火柴,點亮小油燈.
旁邊傳來楊大鳴的聲音:
\"剛回來?\"
\"恩.\"
\"你看看都幾點了,老這樣不行啊.今天你又睡不了多長時間了.\"楊大鳴輕聲地說.
\"小李子家裏來了封信讓他回去,可能是家裏出事了,他挺著急,剛才和他談了一會兒.\"
楊大鳴歎了口氣,沒說話.
\"你怎麼還不睡呀?\"林方邊脫衣服邊問.
\"睡不著.\"
林方微微一笑:\"還沒想好?\"
\"沒有.\"
\"你沒和蘇豔商量一下?\"
\"嗨,別提了,剛一張嘴就鬧翻了.\"楊大鳴懊惱地說.
\"哦?\"
楊大鳴就把報考時沒有告訴她和下午兩個人談話時的情況對林方說了一遍.
這時林方已經脫了衣服躺在床上,他沉默一陣之後說:
\"大鳴,這事你做的不太對頭,你報考時怎麼都不告訴蘇豔呢?這事換了誰也要傷心呀!\"
\"是呀是呀,我也想到這兒了.\"楊大鳴著急地說:\"可是現在怎麼辦哪?當初我想是反正考上的希望也不大,告訴她反而不好......\"
\"怕和她吹了,是不是?\"林方仍輕聲但十分嚴肅的說.
楊大鳴不好意思地點頭默認了.
\"你呀,\"林方忍不住笑了.\"好啦,別先愁了.你傷了人家的心,人家當然要生氣了.現在你著急也不行,這可不象割豆子,扛麻袋,出點力氣就解決問題了,得慢慢來.時間不早了,趕緊休息吧,我們明天再談好不好?\"
說著,他把楊大鳴的胳膊塞進被窩裏,抬頭吹熄了床頭的油燈.
兩個人不再說話了,可是,此時林方的心裏卻一點也平靜不下來,他怎麼能平靜啊......
林方是在邊疆的火熱鬥爭中鍛煉成長起來的年青幹部.在全場的連隊幹部中他的年齡最小,可是他的工作卻是相當出色的,他在群眾中威望很高,大家有事都愛找他談談.他有著堅毅的性格,愛憎分明,誰若是做錯了事,都懼怕他那銳利的目光.他有一付強壯的體格,能承受繁重的勞動.他還有廣泛的愛好,勞動之餘,籃球場上,撲克堆裏到處都能看到他的身影,每逢年節連隊舉行文娛活動,他的笛子獨奏總是一個最受歡迎的節目.
這一切,自然會招來許多姑娘愛慕的眼光,比如場部小學的教師李梅豔,對林方就很有意思.她和林方下鄉之前是同學,原來就很熟,李梅豔曾幾次表示願意和林方建立進一步的關係,有一次林方到場部去,碰到李梅豔,倆人說了一會話,李梅豔就隨手拿出一張精美的畫片讓林方看,林方見了,讚口不絕,李梅豔說:
\"你喜歡就送給你吧.\"
可是林方卻淡淡一笑:\"這種畫片我有很多,你留著吧.\"
李梅豔是場部業餘演出隊的演員,能歌善舞,也是個數得著的漂亮姑娘,卻遭到這類的冷遇.而連隊的那些女青年們,對林方那種脾氣也隻好望而卻步了.
那麼林方的私生活真是如此嚴肅,在這些方麵他就是如此的冷漠,無動於衷嗎?人們雖然不願相信,可也不能不承認這個現實.林方自己呢,也一直認為他是這樣,甚至對此還多少有那麼一點點\"滿足\".
但是,在蘇豔昨天中午把入黨申請書交給他之後,林方卻不敢這樣的自信了,他開始朦朦朧朧地覺得,蘇豔這個正直,熱情,純樸,溫柔中帶幾分倔強的姑娘,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經偷偷地走進了他的心房.到了楊大鳴和他談話,說出了\"蘇豔\"的名字的時候,就象在林方耳邊重重地敲響了一口鍾,他猛然間意識到,他已經是那樣強烈地愛著蘇豔,而且愛得那樣深!
林方看了看身旁已經入睡的楊大鳴,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月亮透過一片薄雲,仍就發著淡淡的光.閃爍著的星星仿佛暗了一些,而它們背後那片黑黑的夜幕卻開始透出灰蒙蒙的顏色,東方發白了.
五
晴朗的早晨,天空象一塊碩大的湛藍碧透的玻璃,陽光明媚,雖然已是深秋,倒也讓人覺得暖洋洋的.
食堂後麵的菜窖旁,堆著大堆的蘿卜,土豆,還沒入窖,菜堆上蓋著厚厚的草.蘇豔和林方正在菜堆旁挑菜.倆人邊幹活邊說著話.
\"指導員,\"蘇豔一邊往筐裏扔了一個大蘿卜,一邊好象漫不經心地問道:\"聽說王俊的通知書下來了,最近就要走了,是嗎?\"
\"哦,這兩天大概就走,他正在收拾東西.對了,楊大鳴不想去了,你聽說了嗎?\"
\"恩?......啊,他為什麼不去呀?\"蘇豔一楞,但仍不露聲色地隨便搭訕著,又低頭揀蘿卜.
\"他拿不定主意,正猶豫著呢!----他沒和你商量一下嗎?\"林方話鋒突然一轉,單刀直入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