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李翔見多了槍林彈雨，看見這一地的殘肢碎片，橫飛血肉，也是一怔愣。觸目的血紅，他的出生入死的戰友們，他要保護和解救的人質們，就在這短短的一個呼吸間，就在這一個爆炸的瞬間，化為滿地的屍骸殘渣，他甚至都辨別不出那些戰友們的麵孔，他甚至都不能夠將他的戰友完整地拚湊出來。
他的眼神裏充滿了震驚和困惑，哪裏出了問題?他隱隱約約想到了答案，而答案，卻讓他更加不安和內疚。
楊天宇那一槍他是看清楚的，一槍爆頭絕無生還可能，那麼問題，隻有可能出現在他狙殺的那八個特工身上，而狙殺那八個特工時由於時間關係，不能給任何一個人反應過來引爆炸彈的機會，下手極為迅速，卻也導致精準度有所下降，其中有的，未必打中了要害。。。。。。
“楊天宇!”蔣欣急切的呼喊將他的思緒拉回，回過神來的他看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楊天宇，蔣欣正在檢查他的呼吸和傷勢，從蔣欣的反應看，楊天宇的生命應該暫時沒有危險。李翔感到心裏那塊沉重的巨石稍微輕鬆了一點，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大步向著楊天宇躺著的地方走過去。
“彈片進了身體，好在沒有傷及要害，隻是傷口太多，需要趕快止血。”蔣欣麻利地撕衣服給楊天宇包紮，邊長長舒了口氣，道，“算他命大。”
蔣欣調笑的語氣，卻讓李翔聽出了隱隱的擔憂，他想到爆炸的時候，蔣欣當機立斷跟著自己衝了回來，絲毫不像平日裏的冷靜鎮定考慮周全的樣子。
處理好傷口，楊天宇還處在昏迷中，蔣欣看了一眼周圍的景象，犧牲的戰友和慘死的八個人質，尤其這些戰友們還是跟了她多年的老部下們，歎了口氣，道，“撤退。”頓了頓，她又輕聲說了聲，“任務失敗。”
即使他們救出了一部分人質，即使他們消滅了全部的北蘇特工，將白家從北蘇特工的控製下解救出來，但是滿地的戰友屍體和人質屍體，還有地上昏迷不醒的楊天宇，都在提醒著他們，這次任務是失敗的。
李翔默默地背起楊天宇，往林子外麵走，蔣欣跟在他身邊，輕聲道，“你已經做到很好，換了誰都不可能做得更好。”
聽見蔣欣難得的溫柔的勸慰，如果平時，李翔一定是心頭暗喜，再加上一番油嘴滑舌的甜言蜜語，沒有個正經。但是此刻李翔愣了下，他的眼睛裏是悲哀而沉重的，但是很快那裏麵散發出濃烈的恨意和悔意，“我應該每個人都補一槍。我太大意了。”說完這一句，他低聲地近乎質詢地重複，“為什麼我沒有再補一槍?為什麼我不能補一槍?”
蔣欣沉默無言，十幾條人命的背負過於沉重，沉重到讓她再難開口勸慰，因為她知道，無論她如何勸慰，這十幾條人命的重量，也已經如同一塊巋然不動的堅硬巨石，沉重地，壓在了李翔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