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毒(1)(1 / 2)

這話方說完,外頭便有人咚咚地疾奔過來,是祥妃身旁的內監,十分驚慌地迭聲道:“皇上不好了,祥妃娘娘暈厥了……”

“怎會這樣!”拓跋弘立即起身,隨著內監去祥妃的寢殿。

林媛有些疑惑地跟在皇帝身後,她實在不懂祥妃怎麼會在這時候暈過去。難道得知自己脫罪後還想求皇帝殺了自己?甚至裝病裝到這種程度?

這不太可能吧。按著祥妃的心智,她這個時候忙著向自己賠罪挽回在皇帝心中的損失還來不及,怎會蠻不講理地接著要求皇帝賜死?

邀月樓共計五層,一層待客,二層多半用來與皇帝宴飲玩樂,三層才是寢殿。林媛隨著皇帝上了三層之後,卻見祥妃竟是癱坐在地,旁邊一群宮女圍著正七手八腳地往床榻上抬,屋子裏一片混亂。

拓跋弘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上官璃尚且有意識,她看到了皇帝,也看到了皇帝身後的林媛。此時的她已經沒有心思去思慮自己和林媛之間的恩怨,她艱難地朝拓跋弘伸出手,喃喃道:“皇上……”

拓跋弘上前抱住了她,轉頭連聲喝著要禦醫來救治。三個禦醫都急急地奔上前,宮女慌張地在祥妃腕上蓋了一條帕子,李太醫伸手按住上去,片刻頭上就冷汗涔涔,吞吐地與拓跋弘道:“回皇上,娘娘她心脈極弱,應是油盡燈枯……”

“油盡燈枯?”拓跋弘怒極反笑:“朕的愛妃不過剛剛發病,你就說她救不活了?你先說她這是得了什麼重病!”

“微臣才疏學淺……”李太醫說到一半就被拓跋弘一腳踹倒。

不必皇帝吩咐,跑腿的內監們已經急慌慌地跑了出去,去內醫院請醫術精湛的院判梁大人。

祥妃隆起的小腹襯著她慘白如紙的麵色,一眼看去竟顯出幾分駭人來,那腹中的生命隨時會流逝。李太醫和兩個醫官雖沒有法子救,但眼下這屋子裏除了他們就沒有可用之人,拓跋弘也隻能忍著怒意命他們過來盡力。

李太醫哆嗦著手取了一布包的長針,明知自己連祥妃娘娘的病因都查不出來卻還要死馬當活馬醫,一針一針地紮在起搏心脈的穴位上,隻想著暫且拖延祥妃的性命。他心裏淒慘地哀歎了千百遍,今兒這是撞上哪路邪神了,先是白小主後又是祥妃娘娘……好不容易白小主的事皇帝不怪罪了,眼前這祥妃娘娘若是有三長兩短,自己全家老小就都要上菜市口了。

誰知這祥妃娘娘到底是什麼病因,這宮裏頭簡直是鬼怪橫行,自己行醫二十年竟還有不認得的東西,厲害,厲害啊……身為醫者能做到的最高的位置就是皇家禦醫,多大的榮耀,能夠伺候聖上。可真正來了宮裏才知道,這裏頭的醫者幹的卻不是救人的事……

內醫院與麟趾宮離得並不近,梁院判一個上了年紀的人想跑過來至少需要一刻鍾。可此次祥妃發病來勢洶洶,不約片刻臉色已經青白地嚇人,喘息之聲都越發地細弱下來。

拓跋弘感覺到手中環著的身子正在緩緩地失去體溫。他清楚後宮裏有許多有能耐的人,自然就有許多世間罕見、毒性霸道的藥物,這麼些年了,那些轉瞬間從鮮活生命變成一具屍體的人並不少見,很多“病”是醫者都救不活的。如今自己懷中的人,也沒有剩下多少時間了。

拓跋弘是絕不希望祥妃有閃失的,無論對於個人私情還是天下大局。與私情來說,拓跋弘不想失去一個最得自己心的女人。他永遠都記得,三年前她產下的男嬰斷氣之時,她流著淚對他說的那句“臣妾不會讓皇上為難”。他喜歡她的絕色容顏,更喜歡她識大體、懂進退的懂事。

與大局來說,上官氏族的族長、祥妃之父威北大將軍是沒有兒子的,隻有兩個傾國傾城的女兒。若這個時候嫡長女殞命,且是被毒殺而死,上官家定不會善罷甘休,不知要向皇家索取多少的補償才行……上官將軍的那三個親侄子和幾個兄弟都在六部任職,若是借此機會謀一個從一品尚書的實權職位,皇家是不能不給麵子的。

皇後的出身雖高於祥妃,卻耐不住祥妃是將門,若是皇家處事令上官家不滿了,一個武將氏族的力量怎能令人不忌憚。若是威北將軍還有女兒也好說,再接進宮封妃就是,可惜他家裏連親生的侄女都沒有,隻有遠房……這樣又怎麼能令他們滿意。

上官璃是不可以死的。

拓跋弘這樣想著,手中便抱得越來越緊。

可是梁院判還沒有到。看著李太醫抖著手紮針,他心裏越發煩躁,想要發怒卻又怕耽擱了祥妃。